熊
渐入深冬,今日下起了毛毛细雨。
渡河时诺缇十分安静,她回首看着那片深绿色的丛林,想象不到自己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浓重的雾笼罩在河上,丛林也愈发看得不真切了,她突然有些恐慌,恐慌这雾会不会连带着她和杜克的那点回忆也一齐吞并。
她紧紧握住了杜克粗糙的手,杜克好像察觉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默默无言地也收紧了自己的手。
四周苍茫无际,耳边也只有划桨声和偶尔几声尖利的鸟叫。
这广阔无垠的河面一眼望不到边界,湖水也深不见底,一尾小船在此空间里,显得飘摇未定,前路渺然。
盲音河作为利可公国的天然屏障,在曾经的兽人战争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上船前船工许是见诺缇长得稚嫩,还出言吓她,说这湖里葬送了不知多少兽人的性命,让诺缇一会儿不要往下看,不然会有死尸把她拖下去。
诺缇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恐怖的事,她靠在杜克身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睁开眼睛时,船已经靠岸了。
杜克帮她找了辆去泽里拉兽人部落的马车,她一来,人满就能出发了,于是离别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来临了。
“小丫头,就到这儿吧。”杜克揉了揉诺缇的头发,帮她把被雨水打湿的前刘海温柔地拨到一边,“祝你一路顺风。”
诺缇本不想哭的,但还是禁不住吸了吸鼻子,觉得心酸得快要裂开了,“你一定要记着我,我还会去找你的。”她双手捂着脸抽泣道,“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曾经已经忘了怎么笑的驱魔人如今越来越习惯笑了,也笑得越来越温柔了。
他将诺缇搂在怀里,拍了拍诺缇的后背,轻声道,“好,我等着。”
诺缇是抽着鼻子挤进马车的。
马车里有五个人,一个座位坐三个,只是诺缇座位上坐中间的那个人身材太过高大,若不是诺缇瘦小,恐怕还真坐不进去。
马车缓缓驶去,诺缇咬着嘴唇想将系带在腰间的袋子搁腿上,坐得舒服些。可不成想摸到了一个不知何时挂在上面的小袋子,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得都是钱。
数量不多,但是诺缇却清楚那钱是怎么一点点赚出来的。
这时诺提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打开马车的窗户,探出身子想再看一眼,看看原地杜克是不是还在那里。
雨幕遮挡下,那熟悉的黑色身影再无踪影。
诺提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身上沾着雨水,惹得对面的人砸了下嘴。
这时一道温厚的声音响起,诺提面前出现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擦擦雨吧,别着凉了。”
诺提顺着手帕看,才发现手帕的主人竟是旁边那位高大的男子。刚才他一直抱着手臂戴着兜帽,看着雄壮有力,气势十足。此时见他取下兜帽,意外是个年轻的男子,圆脸圆眼睛,头顶一对圆圆的耳朵,笑起来有几分憨厚。
“谢……谢谢。”诺提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擦了擦头发和脸。
离开瑟奇斯,诺提才发现兽人并不是随处可见的。
即使是反兽人歧视法已出台多年,兽人还是谨慎地隐去了自己的踪迹,出门也总是无时无刻带着兜帽。
也就是在四大兽人部落附近,才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兽人。
相比于诺缇印象中粗犷热情的兽人,内特要腼腆许多,温和的语气和他勇猛的熊型外貌截然相反。
中午内特掏出了准备好的烟熏鸡分了诺缇一些,这一举动彻底让诺缇放下了心防。
诺缇咬着鸡腿,“你这趟是回家吗?”
内特斯文地扯下一块鸡胸,笑着点点头,“也不全是,主要是回来找我妹妹。”
“你妹妹怎么了嘛?”诺缇好奇地问。
内特眉目暗淡了几分,笑容也有些勉强,“不久前她从一直工作的店里辞了职,说自己回老家了,但是我联系老家的人都说没见过她,所以放心不下就回来看看。”
“呵,现在这形势,谁知道是被掳到哪去了。”
插嘴的是坐在诺缇面前的男性,他是鸟型兽人。
从他刚才嫌弃雨水起,诺缇就有点恼火了,加上刚才嫌弃两人吃午饭有味,现在又听到这话,诺缇就更不爽了。
“哎,你不会好好说话就别说。”诺缇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