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饼干,廖星燃去拿了五子棋,出来时,老廖边下边道:“对了星燃,你乔叔下月要请客,特意吩咐要带你来。你和乔岐也很久没见了吧。”
廖星燃沉了沉眼,一面扫着眼下的棋的步路,一面平静道:“急什么他,今天才几号。他的局能有什么好事儿,那乔岐一见我吓得跟鸡崽似的。”
面前的可是自己儿子,廖云城当然听出了他的态度。于是老廖道:“唉……我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你比我还要在乎呢,其实都过去了,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廖星燃撇撇嘴,又放了一子儿,“老廖,我是你儿子。虽然吧,在这世上走一遭的时间还不及你一半,但也近二十年了。你说你,三岁你就抱着我,什么人不见?你让我出国,我为什么不走?因为心里清楚,就那些泛泛里,只要不是傻子,哪个不是紧紧盯着,盼着你不如意。万一哪天一个不留神摔了,我得给你垫着。
和乔家当初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是过去了,但我心里,永远不可能原谅。所以我说,乔育平不是好人。异想天开,逢我面都要强行试探。不过是我和乔岐从小一块儿长大,不好意思明着驳他面子。”
话音落,棋子儿落,廖星燃五连胜。
廖云城又一次输给儿子棋,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连五子棋都打不过小狐狸了。
如今想来,那一件件的事儿,居然也二十几年了。
廖星燃三岁,就被廖云城抱着参了第一次饭局,被夸聪明灵气时,三岁的他阴差阳错打翻了毫无诚意喝假酒人的杯,让众人发现是水。
五岁时过了饭局,咬字还不太清,回来的路上就跟老廖循环叨叨,类似“蓝衣服的坏叔叔,白衣服的姐姐好……”
近些年,老廖逢局子,总乐意带儿子,除非不得已。在他心里,和儿子的关系早不止于父子,倒更像是能一起为谋的亲兄弟。看吧,张三李四赵五王六,一顿饭,就能给你一个个开膛破肚。大多十之有八|九。
十多年前,有一次,小小的星燃扒着廖云城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在廖云城耳边绕。
“爸爸,我偷偷听到,有人叫你狐狸。”
“那爸爸是狐狸,星燃是什么呀?”
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牙,“小狐狸。”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儿歌里的“兔子”,被廖云城改成了“狐狸”,父子俩一玩,居然到了如今。
日渐长大的廖星燃在某一时才发觉,原来“狐狸”用来形容一个人,是带着贬义的。那时候他还想,为什么他当时不生气?
于是又过了几年,这个问题也便不再是问题了。
位子上这些年,廖云城从来行得端坐得直,下头没人会说句不好。到了儿子廖星燃,桌上见过他的都说:老廖就厉害,那小廖能是善茬儿嘛?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廖星燃自上了高中,就极少跟老廖参局子了。班上总考第一,不见学习,但事实上,作业也会写到凌晨几点钟,常有各种家教老师。
这样人,总是暗里发力,面上光明,谁也难看出破绽。考高中那会儿,总成绩甩了乔岐五十几分。廖云城当时有意给他申请国外的学校,廖星燃不去,直接说:“你可别学别人,听风就是雨。三中就挺好,乔育平多少年的如意算盘打着,我可不走。”
越大,廖星燃心里越明白。他那双能勾魂的眼里,从来是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对廖星燃来说,时间的好处,就是总能把过去堆到面上来,让他看清往事的意义。往事教给他的,那就是从中吸取父辈的教训。
低调做人,暗里行事。他从来不张扬,从来不说只做。他的身上像有一只坚硬的罩子,罩子上有黑色小孔可以伸出武器。威力或大或小,你永远不知道伤了你的是什么。
时间不早了,回了卧室,廖星燃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柜子里的那张照片重新摆在原来的地方。他扫了一眼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并肩站,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冲着镜头笑得天真灿漫。
耳边突然响起面馆里的一问一答。
“那你被打的朋友高几,哪个班的,叫什么呀?”
“孟原野。”
廖星燃起身,开门冲着外头喊了一句:“老廖,下月到时间了记得提醒我,挺久不见我发小,还真是想了!”
照片裱了一个金边相框,静静摆在搁架上。它的背后,写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星燃岐岐西郊纪念
-壹玖玖肆年陆月(199406)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这两天好像审核快一点了!
第八章
周一,黎清扬和何寻两人突然就热开了锅。各式各样的传言在两千人左右的一中四处弥散。然而一切不过是因为,周五那天何寻去找了黎清扬,黎清扬给了她一包零食,放学后黎清扬主动去等何寻,两人还一起出了校门……
说起南角街,可以说是屁大点儿个地方,但在h市的早些年,确实是出了名的乱。
回到最开始的开始,哪个能想到,何寻这种被扔进人堆里,众人都忍不住要吐口她爹何远山唾沫的姑娘,能和三中转来的风云人物黎清扬扯上关系?可这事儿就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众人眼前了。
在h市一中向来有这么一句话,是说,哪个一中人要是能在马路对面的三中里有个山,那学校里绝对是没人敢欺负,不仅不欺负,还会有人巴结着。就好比人家乔岐,她当然更是没人敢惹,因为她不仅认识三中人,还有个校长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