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里,惊讶地反问:“你不知道?”“听说过,”何弈如实回答,“偶然在电视剧里听到过,但我还是不能理解。”迟扬转过身,在他面前停下来,表情复杂:“……真的假的,连这都不知道?”但很快他眼神里的戏谑就缓缓沉下来,换成了一种更为凝重的东西——他突然意识到,何弈不能理解吃醋为何物,或者对种种亲密的试探都毫无防备又波澜不惊的情况,从某种意义上讲,和自己是有相同之处的。
就像几年前他刚从孤儿院里被人接出来的时候,长期畸形的社交关系突然变得正常有序起来,他人的善意也让他一度难以理解,还因此作弄走了好几个保姆。
在黑暗里挣扎得久了,就无法理解光落下来的样子。
他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低头注视何弈,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换上如常混不吝的笑意:“我想把你关起来,一直待在你身边,如果有人想要越过我来和你说话,我会很不爽——这就是吃醋。”他解释得丝毫不生动形象,掺杂了大量私心,甚至有些偷换概念的意思,但何弈听得很认真,就像消化一道陌生数学题一样,垂下视线,思索片刻才开口:“那我不吃醋。”“嗯?”“如果有人想和你说话的话,我不会介意,”他平静地说,“那是你的自由。”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按理说聊到这里,这个话题也该结束了。但迟扬却低低地笑了一下,倾身贴近他,揣在衣袋里的手伸出来,抚了一下何弈的脸。
手心温热,擦过何弈冰凉的脸颊耳廓,暧昧不清——他低下头,保持着额头相贴的距离,轻声问道:“那要是我这么对别人,你也不介意吗?”“要是我今晚就带个你不认识的人回家过夜,当着你的面亲他抱他,在你睡过的那张沙上干点儿更过火的事……你也不介意吗?”何弈平静而针锋相对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眼里,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不能打断别人说话的教养拦着,那张形状好看的嘴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不介意,要迟到了,你先起来”。
但他没有给何弈插嘴的机会,话音低缓,带着恶质又咄咄逼人的笑意,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我会为了留别人在家,把你赶出去,这样你也不介意吗?”那漂亮的眉毛终于幅度轻微地皱起,何弈后退一步,从那亲密而暧昧的气氛中挣脱出来,轻声道:“那是你家,要留谁过夜都是你的自由……”迟扬眼神一沉。
“但是……”何弈不自然地顿了顿,似乎这些话已经越过了教养所能容忍的底线,却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你不让我走的话,我会很感激。”他强自平静地说完,迈步绕过迟扬,自顾自走了。
迟扬愣了片刻,勾起嘴角,似乎因为他这番话产生了莫大的愉悦,转身几步跟上他,一把搂过何弈的肩膀,笑着说:“逗你的,我怎么舍得放你走。”迟扬这个人,也许是因为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侵略日,或者在不堪环境中摸爬滚打出的浑劲儿,几乎所有教过他的老师和相处过的同学,对他的评价都离不开一句“像狼一样”。
尤其是猝然对视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明明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冷戒备,仿佛在荒原遇上刚刚自主捕猎的幼狼,天赋异禀,已经有了将弱小猎物玩弄致死的意图,又专心致志地盯着它的猎物,既防备兔子急了反咬一口,又时时戒备着同样虎视眈眈的同类。
即便这种狼日已经在几年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消减下去,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裹上了漫不经心的人类皮相,但就像他藏在宽松柔软卫衣下的那一身伤疤一样,某种狰狞的东西藏在他骨骼里,随着血液生生不息,永远也不会消失磨平。
第一次分享打火机的时候,他问何弈为什么不怕他,其实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有不怕他,或者说忌惮他的人。
甚至在孤儿院里那些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的孩子,一边对他拳脚相加,一边却也还是畏惧着他,不敢与他对视。负责管他们的姆妈忌惮他凶日毕露的视线,连上来劝架也不敢,生怕这个幼狼似的孩子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来。
久而久之,连迟扬自己的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狼人标签听起来还挺酷,别人要这么想他,他也不吃亏。
尤其是面对何弈的时候,这个设定实在是贴切极了——如果他是狼,一定会将这个温和又有趣的人类少年弄伤,叼回窝里去圈养起来,再一点一点治好他的伤,每天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再也离不开自己为止。
还会偶尔展现出自己犬科的特质,不介意向他摇摇自己蓬松的尾巴。
不过何弈这个人,大概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随手就能弄死的软弱猎物。
“想什么呢,”猎物伸出手,笔尾落在他眼前,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体育课,你不下去吗?”“不去,”迟扬从莫名其妙的神游里回过神来,“他又不点我名。”何弈也就是出于职责问他一句,听完点点头,平静地站起来,转身要走。
“诶,哥哥,”迟扬伸长胳膊捞了一把,握住他露在衣袖外那截手腕,拖着笑意明知故问,“去哪儿?”“……”大概是鱼吧,鱼的记忆才只有七秒。何弈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