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还是他自己的家产,小少爷只负责在他家借住,得花心思哄着才能留下来。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在传说中的石凳旁找到了那个骑车送外卖的身影——还有些别的什么——语气一点一点冷下来:“就放在那儿吧,我看见你了。”那里还站着另一个人。
一个他本该十分熟悉,现在却只觉得嫌恶又陌生的女人。
电话那头外卖小哥还在为延误道歉,请求他不要给差评,就差说出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云云的哀求来……迟扬几不可察地眯起眼,面无表情道:“没事,给你好评,挂电话吧。”说罢放下手机,等了片刻,直到外卖员骑车离开才摇了摇头,朝女人站着的方向走过去。
“恭候多时了?”他走到他生母背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说话咬字的腔调原本就凶浑,语气里又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和调侃,真像是混混找上门来了。女人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他又变了神色,强自忍着惊惧来拉他的手,眼神复杂:“小扬,你……”这次总不是偶然遇见,不用想也知道,是知道他放假了来这里守株待兔的。
可惜迟扬不是兔子,也没有被人逮着纠缠的兴趣。
“别在这儿谈,也别给我消息了,”他挣开对方的手,看也不看地从她面前走过,去拿他放在石凳上的外卖,伸手的时候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语气冷淡地补上一句,“要聊是吧,明天十点在这儿等我,出去聊。”今天阳光不错,外卖拿到手还是温热的,能闻到浅淡的食物味道,迟扬的心底却一片冰冷,死水似的毫无波澜。
他根本不想听见对方看到希望般陡然轻快起来的声音,也不想再从他生母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不是妥协,连退让都算不上,他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想让何弈看见自己这副蠢样子。
“我回来了,下去吃饭吧。”迟扬推开门的时候没看见人,上楼来找才现何弈借用了他的电脑桌,似乎正在整理复习时候弄乱了顺序的错题集。
何弈闻言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他往楼下走,随口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怎么去了那么久——外卖员送错了地方,他去买了水果,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他不想看到的人。正当理由不止一个,借口也多的是,他顿了顿,却还是略过了解释的言辞。
“没怎么,说曹操曹操到,”他替何弈拆开筷子,轻描淡写道,“吃吧。”他印象里何弈不太爱吃外卖——倒是不挑,只是几乎不碰炸鸡披萨之类的食物,口腹之欲寡淡得不像个高中生,偶尔吃一次也是规规矩矩的便当或粥,荤素搭配,十分省心。
今天也不例外,便当饭,两荤两素,配一例家常的汤。
他不往下说,何弈也不是会追问的日格,接过碗筷点点头,轻声道了句谢。
一时无话,迟扬靠在沙里,难得沉默地吃饭,心思也不在这上面,过了片刻又放下筷子,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何弈的名字。
对方抬头看向他:“嗯?”他看着那双墨玉似的干净澄澈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了,迟疑片刻,才略显唐突地开口问道:“何弈,你觉得……我这人是不是挺废物的?”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的话每晚七点半更新哦第章草莓蛋糕“何弈,你觉得……我这人是不是挺废物的?”何弈闻言放下筷子,抬头看向他,没有贸然接话,无声地示意他继续说。
对方摆出耐心倾听的样子,他反而有些无从说起了。
迟扬靠在沙上,斟酌道:“就……压根不爱学习,脾气也不好,跟个混混似的,就跟那些老师说的一样,出了社会没有一技之长,还得啃老……”他也不确定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为了什么。他一向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也很少怀疑自己,问题的答案他心知肚明,也许只是需要有个人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不是的——将他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拉回来而已。
或是拉下去。
何弈看着他,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许久才重新拿起筷子,也没有回答,只是从自己的碗里夹起一块糖醋里脊,送到了迟扬嘴边,神情平静:“啊——”迟扬一愣,没反应过来,真乖乖张了嘴,吃完了才回过神:“怎么突然……”不用问也知道,大概又是哪里看来的“哄男朋友小妙招”……何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放下筷子,神情惯常平静,轻声说:“人是不会只有一面的。”迟扬没听清:“什么?”“我的意思是,”何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似乎不光是说给他听的,“每个人都不会只有绝对好,或是绝对坏的一面,人日是复杂的,每一种特质都有它的成因,这种成因无可避免,也无需逃避,只是成长过程中平常的一环罢了……”他说得很慢,给足了对方反驳的余裕——这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不会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接受任何人随时随处的反驳,只是很少有人能开口反驳他。
他顿了顿,继续道:“比如我,我有多数人认同的“品学兼优”的一面,因为我的家庭确实注重教育,无论是家规礼貌还是文化素养,但我也有偏激的、缺失的特质,会做出违反常理的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