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刻转身,警惕地看着走廊,就见一团烛光缓缓移近,拐过转角,竟是曾寒山出现在走廊尽头。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却见曾寒山面色凝重地走过来,沉声道:“我找遍了柜坊,掌柜人不见了。”
沈微澜抬抬下巴,示意他往门里看:“穿云魁和那个戴面具的人,也不见了。”
曾寒山眉头一紧,走进客房点亮红烛,仔细看了一圈:“寝具一概未动,也没留下其他痕迹,的确不寻常。”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住下,定是畏罪潜逃了。”李缬云心有余悸。
曾寒山道:“掌柜那里也可疑,深夜宵禁,什么事能让他丢开柜坊的生意?我问了几个伙计,都说不清这玉珠的来历,实在蹊跷得很。”
“横竖玉珠在我们手里,守株待兔,迟早会有新线索出现。”沈微澜倒是淡然,对曾寒山道,“至于掌柜,可能只是凑巧离开,还得辛苦你,派人盯牢柜坊。”
曾寒山点头:“放心吧,穿云魁和戴面具的人,我也会派人去找,毕竟这两人袭击公主的嫌疑最大。”
话说完,房中安静下来,四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出了入室抢劫公主这么大的事,围绕玉珠的三个人又都消失不见,怎么想都觉得十分不祥。
最后还是李缬云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回房吧,早点睡,明早还要去窦家酒楼吃牢丸呢。”
她发了话,一行人便返回客房。
三更一过,连歌女赌客也没了声响,小楼静到只有四人的脚步声。
穿过走廊时,一阵夜风袭来,照白和曾寒山手里的蜡烛瞬间熄灭。李缬云眼前一黑,快到还没生出恐惧,一只手已被沈微澜牢牢握住。
熟悉的柏子香伴着温柔声音传来:“没事,只是一阵风。”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的恐惧,甚至担心她会害怕,抢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与她之间,似乎有一层隔膜在今夜被打破了。李缬云抿唇一笑,收紧手指,回握住沈微澜的手。
曾寒山用打火石重新点亮蜡烛,看到手牵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阵沉默。
沈微澜被他看得耳根发烫,却始终没有收回手,低着头与李缬云对视:“公主若是害怕,我送你回华阳观可好?”
李缬云心中一凛,微微皱了下眉。她明白他的提议是出于关心,但此刻躲回华阳观,今夜会永远成为她的噩梦:“我没事,回房吧。”
她迈步前行,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离开他温热的掌心。
手上余温消失,沈微澜莫名一阵怅然,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住,一路护送她回房。
一回到客房,李缬云就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逞强。
此刻揉皱的地毯被照白整理好,客房华丽如初,却好像还回荡着自己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惊叫。
她总疑心窗棂又被人叩响,一直盯着窗户看,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也不准照白熄烛,生怕烛光一灭,一个人的影子就会映在窗纸上。
照白实在没办法,眼巴巴看向沈微澜,沈微澜在床榻边坐下,安慰她:“我在这里,公主无需担心窗外。”
李缬云回过神,对上他深邃的双眼,不安的心变成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归于平静。她终于乖乖躺下,却拽住他一只衣袖:“今夜你不许走。”
她察觉他的纵容,任性开口,让沈微澜的心暗暗一颤。
深夜与女子共处,违背了君子操守,何况她还是未出阁的公主。可她那么害怕,都是因为之前有人冒充他,引她开门、要她性命。
一想到她欢天喜地打开门迎他,却被那贼子掐住脖子,她当时该有多恐惧。
沈微澜悄悄握紧拳头。
“好。”他低声答应,垂下眼,看着她露在锦被外的一窝青丝,生着红痣的耳垂躲在发丝底下,像一只怯怯、小小的玉兔。
玉漏更深,红烛燃尽的一刻,客房被夜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