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太狰狞了,仿佛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不是我,而是他。如果此时我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局外人,一定会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乡之客重归故里,身畔即是心安之所。我陷入了黑暗。
我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小号的沈修臣拉住我的袖子,小动物一样地呜咽道“那你还会回来吗”,一会儿又变成了大号沈修臣窝在我的颈窝上一字一句道“山长水远,我也会找到你”。
最后定格在那个我十二岁的雪夜,大号的沈修臣将那个深陷寒冬的我抱起,跨过漫长的黑夜,行至黎明。
他一双温暖的手轻抚我的脑后:“我要告诉无论是十二岁还是九十岁的你,我不会抛弃你。”
在梦中他的侧脸,又坚毅又心安。
我抱住他,哭得泪眼朦胧。
那个早熟、笨拙得不知如何发泄情绪的十二岁容川即使被绑架也只会用一副淡然无畏的面孔示人,伪装久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是真正的不在乎,那些惶惶不敢独自安眠的日日夜夜是否真的存在过。
今日情景重现,我突然发现,卸下一切光环,那个容川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
我用小手抓住了沈修臣的两个手指头:“我不能跟你走,二十六岁的沈修臣还在等着我。”
要是我真的走了,留着这个人在阳间呜呜,想必就算长眠于地底也不得安生。
我费力地睁开眼,果然第一眼就看见隔着玻璃的沈修臣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医院里不太能确定具体时间,只能依据光线猜测是清晨或是傍晚。
他瞧见我醒了,猛地站起来,三步两步走到玻璃前,布满红血丝的眼紧紧地盯着我。
我做不了太多姿势,只好眨眼示意。
他的眼眶霎时聚满了泪水,然后倒了下去。
沈修臣是由于极度紧张后极度放松而晕倒。据医生说我昏迷了一天,沈修臣就坐在外面不吃不喝陪了一天。
我冲他算这笔账的时候,沈修臣就拽着我的手,嘿嘿傻笑着。
“笑什么笑,要是我三天四天没醒来,你准备第一个追随我而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只是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他抽出右手假装随意地抹了下眼睛,眼泪却越蓄越多,最后他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了我手边:“你骗人,你说好会回来的。”
除了床第之间,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哭腔,声音又软又糯,我的心都快被他哭软了,连忙把人从身边抬起来,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放软了声音,哄道:“这么大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沈修臣哭得一抽一抽地,一副想忍住却没有办法的样子。
我被他弄得无措,只得强行转移话题:“那谢子凯你准备怎么处置?”
“无期!”随后眼睛红红的沈修臣换了副更坚定的语气:“死刑!”
我摸了摸幼稚鬼俯身·沈的头:“袁家很多暗地里的行当谢子凯都知晓一二,再加上袁家涉嫌纵容犯罪,留着他当证人不是正好?”
沈修臣:我不听我不管我就是要弄死他。
我:……“乖。”
第二十九章
在医院呆了一周没什么不良反应才被放回家了,期间程宏宇还连夜飞辽城来看我了,不过据他本人哭诉,抵达病房门口的时候,被沈修臣极其凶残地赶回去了。
寄到京城的u盘破译方面已经有了进展,里面果然是用来威胁谢子凯的把柄。原本单凭这点证据无法撼动袁家,但是狱中的谢子凯主动表示可以作证,前提是容沈两家可以为他女儿找到可以匹配的肾脏。
我们小辈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了,导火索也送过去了,能不能充分使用就是上一辈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