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宏宇在我卧室等上一阵子了,听见开门声,急急地把我拉进来,把门锁上,又仔细地检查了下是否锁牢。
他把一系列事情忙活完,左看右看,然后掏出手机对我照了一张。
“……?”
他一边点开微信界面,一边和我抱怨道:“你家那位黏人的功夫真是一等一地强大,非要让我照一张你发给他看,你们俩腻歪也别搭上我这个局外人啊。”
按照我对沈修臣的认识,这么做怕是还有特意向程宏宇宣示主权的意思。我木着脸给幼稚鬼上身的沈修臣打圆场:“京城里风声紧,我和他联系过密不太好。”
程宏宇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扯了扯领带,不自在地咳了声:“说正经事。”
程宏宇放下了手机,换了副正色:“你记不记得袁家的五小姐?”
袁家竟然还有五小姐?我再次过滤了番脑海中的人像,发现对这个五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在我的记忆中,袁家小辈只有四个,一男三女,旁系的都很弱,所以才轮的到袁封上位。
程宏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袁家的五小姐脑发育不全,没露过面,再加上这一代袁封抢足了风头,所以几乎没人关注这个五小姐。”他顿了顿,开始卖关子:“你托人查的那个谢子凯深得袁家器重,过了明年,他就要往上调职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答案近在咫尺。
“袁家把五小姐许配给他了?”
程宏宇露出笑意:“袁家其实想把谢子凯当暗棋用的,所以特意给五小姐改了名字,捏造了一份普通的简历,你们接风宴的事儿也是谢子凯做的。后来袁家的野心大了起来,你和沈修臣又开始联手,谢子凯这才暴露了。”
这样就能说通了。当初我和沈修臣拿到的资料显示,谢子凯离过一次婚。他原配是一名高中老师,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两个人在外人看也算恩爱,结果他们竟然在即将五十的时候离婚了,再婚的人长相更是一般,简历看起来也不像是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但如果是袁家将女儿许配给谢子凯以牵制他,谢子凯为了自己的仕途最终选择离婚……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谢子凯会因为割舍不下权力而抛弃发妻吗?”
程宏宇沉吟了一会儿:“谢子凯的女儿有尿毒症,透析需要钱。”
像清晨的薄雾散开,事情一点点明了起来:“你说有没有可能袁家抓住了某些证据来威胁谢子凯,谢子凯如果坐|牢了,经济来源便断了大半,谢子凯为了女儿的病,最后选择屈服?”
第二十五章
年三十,家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冷冷清清的大宅子蓦地被塞进了生气,鲜活了起来。父亲听着电视里的全国新闻端着报纸,延续着每年的“无事勿进”气场,牙牙学语的双胞胎堂侄拽着我的裤腿,堂哥在旁的向我不好意思地向我赔礼,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地等着老爷子传唤。
我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视野突然升高,两个小孩没哭,反倒是笑眯眯地,挥各自好奇地挥舞着小肉手,问道:“几岁了?”
“三岁了,还不太会说话。”堂哥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地笑了下:“小川这个时候都已经可以识字了。”
双胞胎中的哥哥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成为了我们的谈话中心,愤愤地拽住了爸爸的头发,另一个仍旧无知无觉,眼睛弯成月牙,摁着哥哥手上的小肉坑玩。
堂哥头发被扯了,没有恼,一边柔声哄儿子松手,一边和我道:“让你见笑了。”
我坐在那看着这幅光景,突然想起遗忘了很久的、那些个在别人都出去玩闹的节日独自坐在卧室看书的心情——过早的懂事不是因为不需要大人的疼爱,而是当了解到示弱也不会招来漠不关心者更多的关怀,甚至只能使深爱你的人感到悲伤难安时,只能学会假装并不需要。
这种心情,大概沈修臣可以了解吧。
我记得那个偶然在辽城度过的年,还是年幼的他踮着脚踩在凳子上颤颤巍巍想要把灯笼挂上去,不小心摔倒了,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磕破的额角,用糯糯的嗓音朝放下了手中的对联跑过来的我说道“容川哥哥,我没事,不用告诉妈妈”,然后起来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