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勉?”
房间里传来李笠的呼唤,“夏勉,你在哪?”
“我在厨房。”夏勉一边回应他,一边走回房间,“怎么了?”
李笠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找床边的拖鞋。他看到夏勉,长长舒一口气,对他伸出手说:“我闻不到你的味道,突然特别心慌。我以为你不见了,你再……你再抱抱我吧。”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开口要夏勉“抱他”。
他张开双手要人抱的样子此前从没有过。八年前没有,重逢时也没有。他对夏勉的依赖和渴求大多藏在视线里,藏在他总是躲闪、压抑的细枝末节里。
夏勉抱住他,低声问:“有没有好一点?”
李笠靠在他肩上,浑身都舒展开,软化成一团棉花:“嗯……”
“我煮了白水蛋给你,能不能吃下一点?”
李笠点头说:“你做的,我吃得下。”
夏勉把两颗白煮蛋剥出来,对半切开放在小碗里,让李笠拿汤匙挖着吃。他问李笠“要不要我喂你”,李笠轻笑出来,说:“只有小宝宝才要人喂。”
陪伴早孕反应严重的人吃饭,对爱他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李笠吃下第一口就想吐,他捂着嘴干呕,眼里湿漉漉的泛着红,缓了半天,才再努力去吃第二口。
夏勉把他的碗拿过来,挑走所有蛋黄,让他不要再碰蛋黄:“只吃蛋白,蛋白没有味道。”
李笠说“好”。
两个鸡蛋白,李笠吃了快半小时。夏勉所能做的只有重复地问“还能吃下吗”,“还能再吃一口吗”,李笠坚持往下吃,到底没有吐出来。他含着干呕时激出来的眼泪对夏勉说:“谢谢,吃完以后胃里很舒服。”
夏勉无言,他捧起李笠的脸和他接吻。这个吻无关性欲,也不是侵占或掠夺,只是春雨夜里他剖心剖肝的珍重。
这一整个夜晚,他都让李笠在他怀中安睡。
第二天早晨夏勉先睡醒,洗漱后叫李笠起来,帮他测了一次体温。
“今天感觉怎么样?”夏勉说,“我带你去医院,我要听听医生怎么说。”
李笠缩在夏勉躺过的地方,用自己的体温延续夏勉的体温。他的声音略带晨起时的鼻音:“昨天检查过了,下次去要等到一周之后。”
夏勉说:“我陪你去,不一样。”
李笠躺着不动,犹豫了一会,对他说:“我不太想……连着两天都去。”
“为什么?”
李笠的脸颊来回蹭着枕头,呼吸到夏勉残留在上面的信息素:“医院里都是消毒水味,在家里你的味道很明显,我闻到就会安心很多。我想在家里多待一会。”
李笠曾在医院经历过长达一年半的治疗。那时候陪伴他的是什么?
是消毒水气味,是“阳阳”。
夏勉拿手摸他的脸,定定看了好他一会,沉下声音说:“在医院我一直陪着你,你不会闻不到我的味道。”
李笠也望着夏勉。他感到夏勉的手是干燥温热的,碰触他的力道很轻很轻。
他说:“好,我们一起去。”
孕早期有一些检查项确实不需要做得太频繁,李笠和夏勉到了医院后,医生帮他略过了很多检查,主要是向夏勉说明李笠的身体状况和宝宝的发育情况,交待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说在孕早期要避免性生活,不能吃辛辣油腻、高糖高钠,不能太过劳累等等。
春雨还在下,夏勉和李笠共撑一把伞,从医院大厅走了出来。
他们和其他成双成对来医院产科做检查的人一样,相伴前来,相伴而归。伞下的夏勉用空闲的那只手牵住李笠,他们把手紧握在一起,谁的都不会是冰凉的。
回李笠家后夏勉做了一顿清淡到几乎没有味道的饭菜,陪李笠一口一口地吃,一口一口地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