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顿时蹙眉不已,说道:“是了,都怪琏儿,若他稍稍尽心几分,那抄捡赖家的好处又岂能通通归了二房?”顿了顿,又道:“我瞧着二房就是属貔貅的,前一回防着咱们好似防贼一样。这财货落在二房手里,还不是由着她说是多少?”
大老爷贾赦面上极不甘心,叽里咕噜非议一阵,忽而面上一僵,与邢夫人低声说将起来。
邢夫人先前还蹙眉纳罕,待暗自思量了半晌,顿时合掌眉开眼笑赞道:“妙啊,老爷此计甚妙!”
不提这夫妇二人狼狈为奸,却说孙绍祖郁郁回返客栈,这会子心下憋了一肚子火气,正要去胡同寻个粉头泻火。
好巧不巧,临近下晌方才要出门,便有兵部小吏来寻。
孙绍祖不敢怠慢,紧忙出来迎了。那小吏验明正身,随即将一封调令递与孙绍祖,似笑非笑道:“孙大人好运道,琼崖方才出了缺,便被孙大人补上了。”
“啊?”孙绍祖低头观量,果然便见调令上写明,调其为琼崖部总,且定死了冬月初六前赴任。
那琼崖可是穷山恶水,且不说时常便有黎民作乱,单是那瘴疠之气就能要了人小命!
不问自知,这定是兵部在讨好那位李财神啊。
孙绍祖还在思忖,就听那小吏又道:“此令记录在案,孙大人还是早些动身为妙,这失期可是大罪。”
事到如今孙绍祖别无二法,只得唯唯应下。
如今大顺朝海宴清平,对那准噶尔连战连捷,官军武器装备历次迭代升级,早没了山匪的活路。因是孙绍祖也没想着落草为寇,心下再是不甘,也只得打点行囊往琼崖而去。
却不知这厮前脚方才离了京师,后脚便有调令送往琼崖,又调孙绍祖往乌斯藏驻防……
转过天来,这天李惟俭方才回得家中,吴海宁便蹙着眉头来报:“老爷,那姓孙的被兵部一封调令调往琼崖当部总去了。”
李惟俭乐了,道:“与伱哥哥说一声儿,这两日若有兵部官员登门,好生客气招待着。”
今日李惟俭散衙时往老师严希尧府中去了一趟,如今朝中又有调动。大将军岳钟琪在西域连战连捷,准噶尔贼子果然连番避战不出,六镇边军、京营所耗军需颇多,皇帝不得已调拨八百万两内帑充作军资。
偏生此时兵部贪弊案发,兵部尚书灰头土脸告老还乡,严希尧与陈宏谋斗了一场,终究棋差一招,让陈宏谋的人做了兵部大司马。
这人还是个熟人——贾雨村!
李惟俭暗忖,这贾雨村做事如何且看不出,做官倒是做得连胜三级。想去年时此人不过是金陵知府,这才一年光景,竟一跃成了兵部大司马。际遇之奇,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私下里,老师严希尧却道,此举大有安抚四王八公之意。且贾雨村此人与王子腾早有龃龉,是以内中不免有牵制之意。
说白了就是皇帝想看着下头狗咬狗,到了时候惹得天怒人怨,干脆杀之以平军心、民愤。
迈步去到东路院,待一众姬妾汇聚了,李惟俭单叫过香菱问及黛玉情形。
香菱就笑道:“四爷送的那枇杷秋梨膏果然对了症,如今林姑娘也不怎么咳了,就是每餐吃的不如往常。”
李惟俭颔首道:“风寒时不好吃辛辣的,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不提李家情形,却说荣国府。
那孙绍祖与大老爷反目之事传得人尽皆知,知晓内情之人无不鄙夷贾赦祸水东引之举。为着区区五千两银子,竟生生拿自家女儿做筏子,这样的亲爹也是稀罕。
贾母自是气恼了一场,却念及贾赦如今二次中风,料想时日无多,这才不曾发作。
倒是宝玉乐不可支,合掌笑道:“好好好,总算没少了五个清洁的人儿。”
刚好湘云便在一旁,闻言便问:“二哥哥这话是什么道理?”
那宝玉便笑着道:“二姐姐何等样人?打生下来就是清洁的。那姓孙的一看便是须眉浊物,二姐姐嫁了岂不变污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