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秋芳说话间自袖笼里抽出那厚厚一叠银票来:“这是五千两银票,还请大人点验。”
小吏过去接了,转头递给了乔郎中。乔郎中略略看了眼,便踯躅着看向傅秋芳。但见其虽垂着螓首,却神色淡然,心下不由得有些可惜。
可惜这般女子竟是傅试的妹妹,且被耽误了几年,如若不然倒是与自家侄子是个良配。
乔郎中起了怜惜之心,不由得提点道:“傅姑娘,此案案卷业已递上御案,这赃银便是缴了,只怕也于事无补。姑娘该当心中有数。”
“是,民女知道。民女此举一为兄长消业,二为自己心安,三为还苦主一个公道。民女这些年衣食用度,都是出自兄长,料想其中必有一部分赃银。民女生来清白,不想背负这般名声,免得来日无颜面见亲友。”
这般话掷地有声,听得乔郎中连连颔首。便是一旁的刘御史也收了色与魂授的模样,不由得赞叹道:“傅姑娘竟有这般心思,属实难得。若你兄长有伱三分心思,何至于身陷囹圄啊?”
事涉自家兄长,傅秋芳沉默着没言语。
乔郎中感叹一声,当即亲自提笔写了收纳赃银文书,一式两份、盖了大印,让傅秋芳过目之后,再将其中一份留与傅秋芳保存。
诸般事了,傅秋芳屈身一礼告退而去。留在堂中的刘御史愈发心痒,顾不得身旁的乔郎中,紧随后脚就追了出去。
待到得衙门口,眼瞅着傅秋芳上了马车,一旁还有护院看护着,刘御史顿时心下明了,这定是有人家了。因是顿足惋惜,又怅然若失自是不提。
回返原奉恩将军府,傅秋芳思忖一番,赏了丁如峰五钱银子,走一趟外城,将曾经的奶嬷嬷曲氏寻过来。
意外得了赏钱,丁如峰顿时眉开眼笑,当即去了。这会子贾芸已然寻了牙婆来,傅秋芳挑挑拣拣,选了个粗使丫鬟,又选了个贴身丫鬟。
待过得大半个时辰,丁如峰带着曲嬷嬷到得府邸。自雇请的马车上下来,曲嬷嬷瞧着整饬一新的门第就有些咋舌。
傅试家不过一进小宅院,哪里比得了眼前的深宅大院?待见了傅秋芳,曲嬷嬷顿时笑着说道:“姑娘真真儿是攀上高枝儿了,瞧这宅邸就知道,主家是个富贵的。哟,这丫鬟都捡起来了,啧啧,姑娘往后可是要享福了。”
傅秋芳面如平湖,打发贴身丫鬟去沏茶,叫了曲嬷嬷落座说道:“嬷嬷奶过我一场,临了也算是救了我一遭,无论如何,我心中都记着嬷嬷的好儿。”
曲嬷嬷道:“这话儿说的,我待姑娘自是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她听出傅秋芳话里告别的意味,因是便道:“早前也是因着姑娘的兄长,我也想着姑娘高嫁了,这才——可到后头我不也为姑娘着想了?”
傅秋芳颔首道:“正因如此,我今日先寻了嬷嬷来见一见。”顿了顿,她说道:“我如今字了人,这宅邸嬷嬷也瞧见了,虽说还在整饬,可规矩该立还得立,寻常往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的。
我想着怕是往后与嬷嬷见得少了……”
“这——”曲嬷嬷心中惆怅,本以为这差事能重新捡起来,不想空欢喜一场。
丫鬟回来,沏了茶水。傅秋芳自袖笼里抽出一张银票来,悄然推在曲嬷嬷面前:“我知嬷嬷家中过得不易,这一百两是老爷让我买头面儿的,就先赠与嬷嬷吧,也算全了你我的情意。”
曲嬷嬷瞧着那银票顿时连咽口水。于她而言,这一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天降之喜!
她面容别扭着,探手抓起银票,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手上一顿,关切道:“这一百两是姑娘买头面儿的,若是给了我,那位回头问起来——”
傅秋芳摇头笑道:“不妨事的,我过后与他说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