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六在帮里一直待到傍晚才走,出门就看见禄坤等在门口。
弯腰钻进轿子,张百六随口问道:“怎么不进去?”
禄坤一手帮张百六放下轿帘,咧咧嘴说:“三爷他……”
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张百六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
张仕祺,要说这人确实是个好人,心眼儿好,没的说。但就是那个炮仗脾气闹腾人,一碰就着,一捅就炸。
在张百六面前他是不太敢吹胡子、瞪眼睛,对着旁人也多少有一分的顾忌。但对他那个儿子,张宗汉,简直了。禄坤一直觉得,那小子能顺顺当当活到十五岁都是老天爷照应的结果。
禄坤对张宗汉,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张仕祺则是怕而远之,轻易不愿意跟他照面儿。
天色暗沉沉的,张百六在老宅门口下了轿,闷头朝六房的院子走去。
一进院,就看见雅茜迎上前来。
看着张百六坐到树下的竹椅上,微闭着眼养神,满面疲惫之色。雅茜倒了杯参茶递到他手上,绕到背后去,轻轻替他按揉肩膀。
雅茜说:“上午下午,好几拨人来找过你了。”
张百六抿了口茶水,问道:“都是谁啊?”
虽然是张百六结发的妻子,但毕竟二人相识的时间还不过几个月。再加上,张百六又不会刻意去介绍江湖上的猫三狗四给她认识。这一问之下,就让雅茜寻思了半天,可到底还是没能一一记起那些人的名字。
“有一个叫盲四的,今天来了两次,以前好像也来过几次。我只记得这一个名字,其他的……都记不太真切了。”
“唔。”张百六轻轻点头,抬手朝禄坤的方向指了下,吩咐道,“去叫盲四来一趟。”
盲四进来的时候,雅茜已经被张百六打发回屋中了。
院子里,只有张百六一个人坐着,无聊地仰头望天。
盲四凑过去,小声道:“六爷,您叫我?”
张百六右手的手指轻轻在竹椅扶手上叩击,闻声,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说你该说的吧。”
盲四答应一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出来。
彭文赋被扔到街上的时候,没有半点儿反思己过的自觉,反而满心满腹都是委屈。
自打被放出厨房,他就没吃过东西了。饿了整整一天,本以为已经算是惩罚过了。谁知道?张百六竟然真的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大夜里的将他从床上揪下来,一身单衣单裤的,就扔到了街上。
抱着杆子,坐在街头。
彭文赋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直到天明时,一群乞丐围了过来。
乞丐们先是远远地看着他,继而,慢慢地靠近,再靠近,直到一只破烂的臭鞋飞砸在彭文赋的脸上。他却还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什么吸引了这帮乞丐。
在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拳打脚踢之后,乞丐们的暴行被人拦下。
“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