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瑾也自知自己这是强词夺理,总不能让詹文通拿着这些无凭无据的说法去拆穿那人的身份,可是她明明知道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傅凌香,现如今却不能拿出任何证据来。而且这个假的傅凌香此次出现的实在太过凑巧,也太过仓促,仿佛他早就知道了詹文通的计划一般,这事情背后,定然有什么猫腻才对,因此她决不能放任这样一个人呆在他们之间,这无疑是给此次的行动埋下了一个隐患。“他口中的那些真相我们都知道是假的不是吗?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他不是真正的凌香吗?”方才听到那人顶着傅凌香年轻时的面孔称她为妖女之时,云烟瑾承认,她心里确实被狠狠地刺痛了一瞬,毕竟当日直至她跳下山崖之时,傅凌香还曾伸手想要救她上来,无论是因为那只在他身体里作怪的蛊虫,还是因为……总之她不相信一个人前后的转变竟能如此之大,可是紧接着当他讲到那些所谓的众人所知的真相之时,云烟瑾便彻底明白了这人的真实面目,一个冒用别人身份的小人,她定然不可能留他。“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坠落山崖之时,我曾在凌香的左肩上刺过一剑,那里定然会有个疤痕。你可以谎称这疤是他曾经比武受伤留下的,这个疤只有我和凌香两人知道,这个冒牌货定然不可能连这都能伪装,总之,只要众人相信你,你再在他们面前揭穿这个小人的真实面目,到时候他恼羞成怒,一定会漏出什么马脚的。”云烟瑾这已是情急之下乱投医,即使她心里也清楚此举不一定会有什么胜算,如若真的不成,她也不介意对着那张脸再捅上一次,左右不过是一换一的一桩买卖,划算的很。“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好的时机。”詹文通无奈地闭了闭眼睛,心里只求那刚刚被他派往查看商陆一行人的安危的弟子,能够早日带回令人安心的消息。“傅大侠,你刚才那套剑法舞的真是太好了!”若说今日在见到傅凌香的众人之中最高兴的那一位,那何文兴可真谓是当仁不让。这何大公子打从记事起,便一直将这位凌空派的少主当做自己追赶的目标,可惜他生不逢时,要不然凭借他爹的旧交情,他兴许也能自幼就拜在那凌空派门主,当上那傅凌香的师弟也未可知。而现如今他原本以为无望的事情便就这样突然的实现了,何文兴都恨不得直接去隔壁山头的那寺庙里供上些香火钱,以答谢老天爷对他的这份格外开恩。因而打从傅凌香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起,这何文兴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挪走过,好不容易等得人从台上下来了,这小公子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了出来,一下子便出现在了傅凌香的身侧。连着一同下来的詹文通都没他跑的快些,如今他又仗着自己的身份硬是跟着人家回到了这客房里头,眼瞅着傅凌香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他那把失而复得的银剑,半分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位小少爷却仍跟没事人一样,凑到人家面前夸赞起来。“哦?还未请教这位小兄弟是?”傅凌香好像是到了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一个人一般,不仅说话的语气夹杂几分揶揄,连着正眼也不愿瞧上身边人一眼,也就何文兴这个傻小子如今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头,半分瞧不出人家的“不满”。“我叫何文兴,我爹是京中尚书,我们家弟兄三个,我是最小的那个,再过四年便可及冠了,傅大侠您是不知道,我从小便一直将您当做我的目标,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您这样举世闻名的侠客,行侠仗义,我们家中现如今还有……”何文兴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仿佛要把他这十几年来无处表达的仰慕之情一股脑地全说出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之人的表情已经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愈加的不耐烦。而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大名鼎鼎的少主却又是换上了另一幅“谄媚”的面孔。“原来如此啊,您是尚书府上的公子啊,失敬失敬。”何文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便已被傅凌香给握了住,弄得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刚刚挑起的话头也就这般被迫戛然而止。现如今这场面怪的若是旁的人瞧见,兴许还以为是这傅凌香久仰了“何大公子”的名号才对。而这厢还没等何文兴转过弯来,这位傅大侠便又热情地开始攀谈起来,“家父如今身体可好啊?此次去到京城我可一定要上门拜访,这久闻何大人刚正不阿的名号,却未曾亲眼见过,文兴兄弟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引荐引荐才是。”傅凌香一边哥俩好地揽住了何文兴的肩膀,一边使着劲把这低他半头的小公子给搂在了怀里,弄得人是进退两难。何文兴此刻才好像是终于缓过了劲,开始审视起自己这位从小仰慕到大的大侠的形象来,他甚至开始怀疑傅凌香是否真的就像世人口中传颂的一般,或者说,他是否就真的像他一直想象的那般?说到底何文兴也是尚书府家的公子,即使他不愿意,从小也是耳濡目染了他爹那套官场上的做派,而此刻的傅凌香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总是跑到他们府上想要巴结他爹的那群阿谀奉承之辈,是那群他最讨厌的,最想逃离的人,可他记忆中的傅凌香不该是如此,至少不能同他们一般。而此刻的傅凌香却仍是滔滔不绝地奉承着那位他口中所谓的何大人,全然是一副陶醉的模样,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他怀中的何文兴,已然逐渐变了脸色。--------------------商陆失踪“这不是我们傅大侠身边的大红人——何大公子吗,这厢您‘大驾光临’,不知是又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啊?”云烟瑾百无聊赖地跟在队伍的末尾,手里捏着的是不知从哪个草丛里摘来的狗尾巴草,如今被她薅秃成了一根光杆,实在是“惨不忍睹”。眼见着明日便能到达那擎天派的老巢,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然而这何文兴又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二话不说便拉着她就往树后面躲,眼瞅着大部队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这小公子才“做贼心虚”一般左右看了看,小声回答道。“我就是想问,你觉不觉得傅大侠似乎有点问题?”“面色红润,春风得意,众星捧月,完全看不出来一点你说的——‘问题’。”云烟瑾显然是会错了意思,忍不住地揶揄道。自从他们从桦山出发以后,便绕了海路向京城出发,距今已走了月余的路程。这一路上,这傅凌香是极尽自己的口才,从多年来的忍辱负重讲到武林未来的繁荣景象,仗着那群少年人因着对他的几分推崇,将人家忽悠了不说。连着那几位江湖上的老前辈也不知怎么的竟也因着对他这些年遭遇的同情而放任他的“胡话”,因而现如今,这傅凌香在众人心目中的位置竟要比詹文通这个真正的武林盟主,围剿的领头人还要高上许多。而何文兴,这位被傅凌香整日“困在”身边的左膀右臂,更是成了个香饽饽,若说将傅凌香比作是个巧舌如簧的皇帝,那何文兴就是他座前那最忠心的小太监,可现在看来,这位“皇帝”的知心人似乎有了些别的什么想法。“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就是有点……”“有话快说,你自己想溜走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是还要赶上大家的。”云烟瑾不耐烦地将那根秃杆扔到了地上,用脚掌狠狠地在地上摩擦了几下,抱臂向后靠到了树干上,等着眼前人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