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陆的肩上干干净净,只能看出那苍白下隐隐的泛青发黑,不过是病弱之人的寻常模样,并无特殊。“哎哎哎,这是干嘛。”商陆手上力气争不过她,不明所以,只想要赶紧把扯开的衣领给拉上去,却不想两人一边使一个力气,竟生生把那外面的衫袍给撕了开,刺啦一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实在引人遐想。商陆这才注意到他此刻受制于人,整个人都被推倒在床上,两个人的姿势也实在是太不对劲,可他头顶上的女子却偏偏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固执地在他肩上寻找些什么,借着烛火,他的两只耳朵红了个大半,磕磕绊绊地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云烟瑾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退步撤了身,他这才得以尴尬地将里衣往上提了提,包紧了胸口,可叹那件他新买的青衫。“你为何叫商陆?”“啊?你说什么?”商陆正对着他那件外袍上偌大一个口子唉声叹气,就听闻那暗处传来一声质问。“我问,你为何名为商陆?还有你家住何方?如今多大年岁?你何时为药王谷所救?又所受何伤?还有你的眼睛,是天生,还是遇祸?你与江湖中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而那潜蛟门的旧事你又是从何得知?”云烟瑾步步紧逼,一连串的问题砸的商陆脑子都懵了,犹豫了半晌,试探着说道,“你怎么了吗?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回答我,一字一句,把你身世来历全都给我交代清楚!”女子用力一拍桌子,看上去竟比之刚才还要发疯了许多。“哦哦哦,那个,我是己巳年,五月初十,寅时生人。因天生目盲,遭爹娘抛弃,被扔在了个江中的木盆里,后来辗转飘到了个小村庄,被好心人救下。而商陆这名字也是村里一位长辈给起的,听说是因为这味草药生长十分顽强,老人盼我好养活些,这才取了个这个名字,”商陆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滑落肩前的头发,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只是这些都是他们长大以后才告诉我的,所以,我也,”商陆抬了抬头,屋里灯光太暗,他什么也看不到,是以只能又垂了下,“所以我也不大清楚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嗯,接着说。”“接着?哦对,说来惭愧,未遇老谷主之前,我不过是药铺的一个学徒,每日靠采摘草药为生,偶尔赚得一两个钱,勉强糊口,可那日为采得一味草药,我竟不小心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商陆说至此笑了笑,似乎觉得是实在丢脸之事,“幸而老谷主云游至此,在山涧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我,我这才得捡回一条小命来,咳咳,可是,”商陆不知怎么的又咳嗽起来,“可是骨头摔着了,五脏六腑许也是不太好,所以又留下了这咳嗽的毛病,不过因祸得福,我得老谷主指教,如今也成了位行医治病的大夫。”这事商陆说起来好似无关痛痒一般,可明明这么多的祸事都让他一个人给碰上了,他却还说是因祸得福,而寻常之人一生顺风顺水,不过一点小小的苦难就使其长吁短叹,痛恨命运之不公,又责他人之不助,想来,人的秉性实在不同。“那潜蛟门,你怎知江湖中曾有人去寻过他们?这是多少年的旧事了,又从未声张,你从何得知?”当年潜蛟门门主及其夫人突然双双失踪,此事毫无征兆,又半分寻不到原因,是以也在曾在江湖上掀起一阵人心惶惶。不过彼时武林中人才辈出,众人恃才傲物,又怎得能长久地关心一个小小的无名之派,是以不过一段时日过去,此事便不了了之。只有傅凌香,他听闻此事之后,却是忧心忡忡从千里外的京城赶了去,不过折腾了月余,最后也是一无所获,她当时不过把此事当做少年意气的铲奸除恶之心,是以未曾多问,而她都不知道这人是去寻遗孤了,这小小的神医却怎么比她知道的还要清楚?“呃,这实在是传闻,传闻,我不过也是道听途说,”商陆不自在地踩着靴子下了地,好像是这会儿才想燃屋里照亮的烛火,“再说了那姜月当时发了疯,我不过也是安慰她而已,是以这才添油加醋,瞎说一通,如今看来,传闻倒是并不可信。”商陆站在桌子旁,点燃了最后一根蜡烛,朝着云烟瑾扯出个不自然的笑来。坑蒙拐骗,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道听途说秘辛之事,也就这人能编出来这般理由,可云烟瑾却只是顿了顿,好似终于冷静下来,朝着门外走去,“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云烟瑾来的莫名,走的也是莫名,只撂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屋外皓月当空,屋内烛火重重,明明都是一般亮堂,却又一般,不解人意。--------------------施府怪病襄州地界有个富甲一方的商贾名曰施弘文,二十年前此人曾以一套寒冰掌法在中原武林打响了名号。江湖传闻,若受寒冰一掌,受伤之人登时便会寒气入体,如坠冰窖,三日之内若是没有高手以强大的内力心法予以化解,最后便会落得个全身血脉断滞而死的结局,死后尸身则与僵尸无异。而此套掌法乃施弘文苦心钻研自创而来,是以秘籍心法一律不存,能修成这套掌法之人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而施弘文师承无门,却有如此造诣,实乃世所罕见。且此人侠肝义胆,是个顶顶有名的江湖侠客,且说那攻打南蛮一战中,施弘文突然出现在边境门关,短短几日便只身一人攻破三座城池,危急时刻,扭转局面,助当时镇守边关的萧策击退敌军,后更是被先帝请到京中入湖海一宴,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可是这人后却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弃武从商,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自己鼓捣起了丝绸香料的往来贸易。虽后来也算是靠此发了家,只是云烟瑾实在没想到,这人竟赚的这么盆满钵满的,这宅子,这地界,饶是京城里的皇帝都比不过他。施家的住宅是座占地五百多亩的山庄,建在郊外,寻常建筑都要比别人家大了不少倍,满楼珠翠点缀,琉璃瓦片覆盖其上,远远便瞧得夺目璀璨之光。庄中高山流水,水榭亭台,奇异花草数不胜数,其中石路小道更是弯弯绕绕,实为乾坤之大,汇于一室。而商陆三人如今坐在这山庄中心的厅堂里,看着眼前这一身锦绣华袍,却满脸愁苦之色的男人不住地长吁短叹,却实是觉得如坐针毡,“各位远道而来,施某实在不胜感激,如今家父缠绵病榻,久病无医。这月余来我不知请了多少个大夫前来诊治,他们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着父亲的病半分没有起色,再拖下去怕是情况只会更糟。如此我这才走投无路寻到了商神医这里,求求各位菩萨心肠救救我父亲吧。”说话之人正是施弘文的儿子施严敬,此人看上去年纪轻轻,估摸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却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刻薄之相,身材更是瘦弱不堪。如今他心中郁结,面上更是疲惫不堪,男子手撑着桌子坐在雕花木的椅子上,说话间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他这般劳累却不知是不是为了他父亲这“不治之症”。“呃……这——”“只要商神医能救得了我父亲,我施家必重礼答谢,万贯钱财,奇珍异宝,乃至是名贵药材,我施家都是拿得出手的。”施严敬踉跄几步,一头跪在商陆面前,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他忙伸手去扶,却怎么都拽不动地下的人。“求求商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父亲吧!您不答应,我今天就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