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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第1页)

霍止坚决执行老婆的决定,当晚就偷偷开车载着晏司臣回纳兰小筑。晏司臣恍如隔世地站在玄关,许是困了,慢吞吞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狗崽子寄养在秘书家里,久无人居的屋子显得格外冷清。养在阳台的吊兰生命力顽强,水仙花到底还是枯死了。晏司臣把两个花盆都挪回屋里,浇了不少水,霍止在旁边说:“叶子全掉光了,感觉救不活。”晏司臣忧心忡忡:“浇两天试试看。”

牙膏没有了,霍止好半天才挤出来一点,晏司臣把牙刷伸过来分走了一半。主卧的卫生间不大,容不下两个人,霍止洗漱完就倚在门边等他,毛巾不能用,霍止递过来两张纸巾,昏黄的壁灯灯光衬着他温柔俊朗的眉眼,是晏司臣先亲的他。分开时霍止脸上也沾了水,还在回味:“这味道好像生吃陈皮。”晏司臣点头以示赞同。柑橘味儿被拉进黑名单,霍止想尝尝西瓜味儿的,晏司臣说好。

刚开始晏司臣还能八点之前回病房,后来有两次没起来,小护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作不知道,两人就不太注意时间了。没过多久被主治医生逮到,本着不能影响病人心情的原则,给病人家属训了一顿。好在晏司臣身体状况稳中向好,解释清楚原因后,主治医生也没有坚决反对。

一月下旬,蒋东林给晏司臣打了个电话,说上面已经同意大使馆提出的条件,下一步就是拟定秘密引渡ichael的具体日期。他郑重警告晏司臣道:“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处理就好,你万万不可再打他的主意。”

晏司臣答应得十分爽快,却也好奇:“我听说中南海派人全权接管了八医那边,连公安的人都进不去。我纵使有心也无力,难道您另有打算?”

“……小五啊,”蒋东林感慨万千,“你真是和霍三儿学坏了,在这儿漫天扯谎地糊弄我。”

晏司臣不知哪里露出破绽,索性装傻充愣地不作声了。蒋东林也并非存心挑理,调侃过后,还是和徒弟说了实话:“霍三儿那个朋友前段时间亲自去了趟罗马,明面上是经商,暗地里却留下不少亲信。勃拉姆斯那帮蠢货只知道抢生意,看不出其中关窍,可惜你老师不是傻子。”他不急不缓地说:“霍三儿是个聪明的,现在也能沉住气了。反倒是你——年岁渐长,心性却大不如从前,好似天上地下只你一个有能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赶着找死去了,长此以往,这还了得?”蒋东林对他轻易不说重话,此番想必是气得狠了,一直忍到今日。晏司臣于心有愧,觉得对不住老师,霍止早就听得不耐烦,见他神色晦暗,一把夺过手机,夹枪带棍道:“您再说两句,他还养不养病了?”

蒋东林气得晕头转向的,恨不得咆哮出声,这对苦命鸳鸯怎么好得不学,净学对方的坏毛病?依稀记得早些年他脾气不好,常把扮成郦蕤舟的霍止骂得狗血淋头,言语之犀利,专门戳人痛楚,霍止不吭声,他那宝贝徒弟却听不得,一字一句地驳回去。现下两人调了个儿,轮到霍止护犊子了。

蒋东林和霍止只能共患难,太平日子里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蒋东林道:“除了我还有谁会说他?!再不狠心敲打,今日敢找死,明日指不定又作出什么祸了!”霍止怕被晏司臣听见,起身走远两步,按捺着脾气,慢条斯理地说:“局座,您平步青云,怎么还埋怨起垫脚石了?如今这样不是挺好的么,连累您遭罪,我替小五给您赔不是。”这话生分,明摆着曲解人家好心,蒋东林气得眼前发黑,从喉咙里逼出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把电话挂了。

晏司臣确实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见霍止心情不错,便猜到蒋东林又没吵过他,提醒道:“他年纪大了,你别总是气他。”

“他先找不痛快的。”

晏司臣纠正他:“他是与你合计到一处去了,准备在国外动手。估计是着手布置时发现早你有动作,所以想来问问你的意思,起初我没和他说实话,才惹他说了我几句。”

霍止不想他掺和,皱眉道:“九局乱成一盘散沙,他尚且腾不出手收拾,非要来我这边添乱?”

晏司臣想笑,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登高易跌重,倘若被上头知道他背后作对,那才是真找死。”师徒两个一脉相承,谁也没好到哪儿去,总而言之:“此举不妥,改明儿你和他说说。”

“我又不是他亲生的徒弟,管他是死是活。”

“他亲生的徒弟求着你呢,”晏司臣的唇角几欲压不住了,“就当是为我。”

晏司臣出院那天是小年。后半夜大雪连绵,霍止怕山路不好走,特意开了底盘高的大g出来。霍止在新家过年的愿望泡汤,莫云烨再尽心也不能全凭他做主,几间卧室和书房还空着,晏司臣说年后再慢慢挑就是,霍止对他无有不应的,霍老爷子又催得紧,因而两口子办完出院手续就直奔山上去了。

山路寂静,寒风刮不尽,裹挟着零星雪末。霍暄才给他三叔打来电话问几时归家,霍止答:“再有半小时就到了。”

来得匆忙,什么年货也没买,下了车才发现两手空空。晏司臣直愣愣地看向霍止,他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眼神茫然,瞧着竟有些傻气。霍止握了他的手便往里走,“一家人见什么外,你答应过来就是最好的年礼了。”

两人披风挂雪地慢慢走着,并肩携手,天长地久共白头似的。不远处的朱红檐牙下影影绰绰站了一排,霍暄极目而望,大喊了一声:“三叔!”霍止抬眼瞧见这阵仗,挑眉道:“平时我回来都爱答不理的,现在沾了你的光,劳烦一大家子迎出来等着。”

晏司臣不动声色地认了一遍人,陪在老爷子左右的是严叔和霍则为,霍行鸾夫妇站在旁边,紧挨着一个白皙漂亮的小丫头,应该是霍止和他提过的霍熙。霍渊时没回来。眼见着霍老爷子要下台阶,晏司臣连忙快步上前,作势要扶:“您别动了。地上有雪,小心滑。”

老爷子冷眼瞧他,好半天不说话,晏司臣低眉顺眼道:“医生说都好得差不多了,定期检查就没大碍。”

霍行鸾也打量着弟弟,“瘦了?”霍止轻描淡写地说哪有,扭头又催那边赶紧进去,没一个经得住冻,偏要杵在外面叙话算怎么回事。

晏司臣算是主动请辞,起码对外是这么交代的。不再是晏警官,霍行鸾夫妇于是改口也唤小五,霍暄那声三婶实在说不出口,就别别扭扭地喊他晏叔。

来之前晏司臣做好了被问话的准备,霍家联手蒋东林从中斡旋,前因后果就算捋不清也绝对打听了个大概,霍止说他不必解释,晏司臣却不欲隐瞒自己曾在国安卖命的过往。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客厅闲话家常,老爷子只关心晏司臣的身体,听到他今年要取掉骨头里的钢钉,连霍则为都忍不住皱眉。霍行鸾静静听着并不开口,霍熙举着小叉子来问他:“爸爸吃草莓吗?”他惯常寡漠的神色变得柔和,“爸爸晚饭吃多了,你问妈妈吃不吃。”霍止和晏司臣坐在一起,单臂横在沙发上,揽着晏司臣的肩头。他姿态慵懒,语气也随意,事关晏司臣的皆由他来答,偶尔偏头调笑一句:“媳妇儿你说是不?”

壁炉噼啪作响,客厅里温暖如春,晏司臣挽起两侧衣袖,被霍暄瞧见刚拆线的伤口,惊道:“这、这是被刀划的么?”晏司臣觉得这不是个切入话题的好时机,顿时被问住,霍止轻描淡写地接过话来,“是啊,划得挺深,伤口化脓了,医生拆线重缝的,你晏叔眼睛都没眨一下,厉害吧。”

霍暄瞠目结舌:“厉害。”

霍止见小侄子如此好骗,登时大笑出声:“厉害什么,他那时候还昏迷不醒呢!”

见了刀伤,又是好一番追问,霍止不敢尽数相告,已然把长辈吓了个够呛,却无人好奇受伤缘由,似乎晏司臣消失数月不过是在外闯荡,闯荡够了自然会回家,无论多久都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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