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厨房里略有浓烟。我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声音未落,顾呆子就从浓烟里走出来。“咳咳咳咳咳……”他满面通红,左脸颊上还有一道黑灰的痕迹,整个人也是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地里滚了一圈似的。与我想象中的场景有些不一样,不过瞧着顾呆子这副模样,我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他顿了下,却没有下文了。我细瞧他的神色,只觉他眉眼间似有窘迫之色。我一见便知厨房内有不对劲,直接绕过他进了厨房里头。顾安旋即抓住了我的手,眼里似有乞求之意,“晚晚,我……”我笑道:“在厨房里能做什么事?你不必遮掩了。”浓烟散去,只见灶台上摆了好五六个青花缠枝瓷碟,上头歪歪扭扭地放了好几个糕点,颜色偏暗,乍一看,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糕点。不过瞧着旁边篓子里的桃花花瓣,我扭头望着顾安道:“你想做桃心酥?”顾安松开我的手,他有些窘迫地点了下头。我挑眉,“你跟谁打听出来我最爱吃桃心酥的?”“岳父。”我嘴巴一抖。顾安又道:“晚晚,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头隐隐有几分暖意。我随手拈来一块桃心酥,轻咬了一口。顾安似乎想阻止我,不过被我的一个眼神制住了。这桃心酥的味道不怎么的,可以说是我吃过最难吃的桃心酥。我勉强地说道:“其实……还是可以的。”顾安直接夺过我手里的桃心酥,信誓旦旦地道:“我会做得更好的。”这话配上顾安脏兮兮的脸,我忽然有些忍俊不禁了。我故意板着张脸道:“没什么好做的。要吃桃心酥外边有的是。且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身体也是属于我的……”倏觉此话有些不对,我轻咳一声,“所以你的脸也是我的,别再让我见到你这样的模样。”顾安听了我这话,竟是眼神一亮。“我明白的,我一直都记着我的身体是晚晚的。”“脸也是晚晚的。”“全部都属于晚晚的。”这顾呆子是故意的故意的吧。若我眼前的人是其他男子的话,我定以为对方在调戏我。可现在我眼前的人是顾呆子!且他说话时神色又极是认真……我咽咽口水,心想顾呆子是呆子,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思考。是以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头。“对。”我原以为像苏锦阳那样的性子,被我回绝了肯定不会再来见我。可我没料到的是他会如此固执,连续几天都给我递了拜帖,我也如同上回一样回绝了他。离我成亲还有三日时,我在山庄里的小树林里见到了苏锦阳。我本是在小树林里练暗器的,上回李伯给我打的袖箭还有些生手,我箭术也不曾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是以我日日都会在这里独自一人练习。想来苏锦阳是晓得我以前的习惯,今日才会偷摸进来的。我心想看来以后得吩咐庆叔多加人手看着庄子了,不然被敌人摸进来了都不晓得。我收起袖箭,刚要问有何贵干时,他就大步向我迈过来,面上似有薄怒。“为何不见我?成亲又是什么回事?”我愣了下,这……这……这厮是在质问我?且此话好生熟悉,不就恰巧是我那日质问苏锦阳的原话么?我冷笑一声,“苏锦阳,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他神色缓和了下来。“晚晚,你听我解释。我同她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我看着他,“你们洞房了没?”苏锦阳面色变得古怪起来,随即又是灿然一笑,“晚晚是吃醋了吧。”我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全家都吃醋。”苏锦阳想过拉我的手,我退后了几步,“苏锦阳,你再过来莫要怪我不客气了,我这袖箭可是无眼的,要是射伤了你别怪我。”苏锦阳这才打住了动作。他道:“晚晚,你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之前不方便同你说,如今也该是把真相告诉你了。我娶她全然是家里头的意思,我心里至始至终都是你。赵媚是玄飒后人,对我们苏家有利,我娶她是逼不得已的。”我问:“然后呢?”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道:“我同我爹商量过了,我爹已经肯让我娶你了。”“那赵媚呢?”苏锦阳声音柔了下来,“我会以平妻的身份娶你过门,且我们家也做出了让步,我们的恰巧有阵风拂过,枝叶哗哗作响,停下来时,顾呆子就已是站在我的身侧。“他……”苏锦阳和顾安竟是同时开了口。两人互望一眼,我非常清楚地见到苏锦阳的眉头极是迅速地轻拧了一下。我在心中哂笑,苏锦阳每次见到相貌比自己好的人,总会是这样的表情。我掐指一算便知他下一句要说——在下苏锦阳,乃是南派苏家的长子,不知阁下……“在下苏……”我抢在前头打断苏锦阳的话,我弯下眉眼拉过了顾安。整张脸笑意盈盈的。“差点就忘记介绍了。顾呆子,他是苏锦阳,南派苏家的人。”微微一顿,我又对苏锦阳说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姓顾名安。”苏锦阳压根儿没有打量顾安,而是紧盯着我,目光灼灼地道:“晚晚,我们相识十六年,竟是不知你从哪儿识得一位这样的人物。”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正想说与你何干时,顾安就不紧不慢地道:“晚晚与苏公子苏夫人相识十六年,不也没识清你们么?”顾呆子这嘲讽深得我心。苏锦阳被顾安这么一反问,脸色变得有些青黑。不过苏锦阳毕竟是世家公子,脸皮到底是锻炼出来了。顷刻间又是恢复到了方才谈笑风生的神色。我此刻也不愿和苏锦阳继续待在这儿了,直接拉下脸,冷着声音道:“苏锦阳,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立马离开飞花山庄,二是立即滚出飞花山庄。二选一,给你弹指的时间。好了,时间到,你选一还是二?”苏锦阳凝望住我。“晚晚,十六年的情分我不信是假的……在你心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又怎能比得上我?”我无语凝咽,我以前怎么就不知苏锦阳竟是如此自负?他都弃我而去了,难不成还以为我会傻乎乎地还在原地等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