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远有他的人生与事业,自己这里却总是状况百出,她打乱了他应有的节奏,难怪他今天会这么烦躁。她明白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她绝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尹蔓阿q式地给自己打气,其实这样也好,等姜鹤远回来她也高考结束了,正好沉下心好好读书,这么多事都撑过来了,高考又有什么难的呢?姜鹤远积郁着回到家,姜柔和周如如在客厅看电视,姐夫出差后她们时不时会过来住,经过了钱鑫一事,周如如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乖巧地打招呼:“舅舅好。”人与人的缘分太玄妙,要不是他这个外甥女头脑发热,他现在未必会与尹蔓纠葛至此,姜鹤远想起什么,问道:“你那个好朋友今年怎么没来?”“方婷啊,”周如如兴致缺缺,“我们吵架了。”小舅舅居然记得方婷,方婷每年过年来她家就是为了偷偷看小舅舅,要让她知道得高兴坏了。姜柔:“为什么吵架?”周如如气呼呼地说:“她自己说她不喜欢韩可,韩可总损她,对她也不好,我肯定站在她那边帮她一起对付韩可啊,结果她上个星期反而跑去跟韩可和好了,那我算什么?”姜柔听着好笑,姜鹤远却漠然地走上楼,是啊,算什么。即使邵江再挑拨,他也并未怀疑过尹蔓对他的感情。可是这点爱远远不够。他要这份感情与她经历的都不一样,他要独一无二,要不可或缺。他要她心里只有他,唯有他。尹蔓状况一稳定,姜鹤远便将她带回云市家中养伤,远离了碍眼的邵江,两人之间隐隐作祟的裂痕仿佛有了愈合的迹象。姜鹤远照着菜谱变着法儿地给她补身体,她害怕留疤,每天坚持涂药,有时候伤痕痒得人难受,他大半夜不睡觉一遍遍给她擦药。尹蔓皮肤本就敏感,偶尔被他擦得一动情,也若有似无地撩过他,然而姜鹤远心如止水,犹如老僧入定,她常怀疑他是不是嫌自己这副模样不好看才下不去手。这么一想,又很唾弃自己,如今连深呼吸都不顺畅还满心邪念,就算真把他勾上了火,她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尹蔓泡在蜜罐里,真想扒着他一辈子不放。她没有问姜鹤远什么时候走,他也没再提起过,好像默契地都把这件事忘了。高三的开学日期选得很贴心,前一天正好是二月十四日。尹蔓早上一起床就问他:“你今天要出去吗?”姜鹤远在熬粥:“去趟公司,怎么了?”“过年说好了等你回来做好吃的,你今天休息休息,下午我给你做顿大餐。”他瞥她一眼:“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他肯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尹蔓不打算提醒他,她没管姜鹤远的意见,天天窝在家里看书看得人都快生霉了,准备下午自己出去买点菜,弄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回来给他一个惊喜。超市离家里不远,走几分钟就到,尹蔓采购了些食材,刚出超市没两步,她骤然停下脚步回头,发现街角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邵江见她看到自己,慢吞吞地走过来。尹蔓戒备紧绷,连珠炮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让人跟踪我?都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死心?”邵江一黯:“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想来看看你。”他给她理好凌乱的围巾,“我还在动手术,你就走了。”尹蔓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你恢复得够快的。”“今天情人节,”邵江其实有点站不住,但还是强撑着,“想来见你是要恢复快点。”他理好了围巾又要理她的头发,尹蔓打开他的手,把他打得摇摇欲坠,只得扶住他:“你一个人?阿三他们呢?就这么把你放出来了?”“老子又不是狗,”邵江嘟囔,“他们在车上,我真的只想来看你一眼,以后不跟你了。”“你看完了,走吧。”邵江反将重量全压在她胳膊上:“你太绝情了。”“我绝不绝情你比谁都清楚。”邵江难得见到她,不顾她的排斥厚着脸皮想多说会儿话:“你不就想读书么,我找人把你弄进去,姜鹤远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还能为了你豁出命,他能吗?”尹蔓拆穿他的把戏:“邵江,你有老婆有孩子还搞这套,有意思吗?”“……我做什么都是错。”他心灰意冷,“我在邵学昆那儿找到你的时候,他问我,如果你和叶兰只能救一个人,我会选谁。”虽然他没有回答,可是当即就有了答案,那个答案也震住了他自己。邵江快要把她看进骨子里:“你说我选了谁?”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七夕快乐~预告:邵江快下线了,马上高考了,下周有大戏~“你选了谁都与我无关。”邵江咳得厉害,手握成拳捶捶胸膛,嘲弄道:“被你伤到了。”“恭喜。”寒气透过鼻腔注入身体,冷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他恻然问:“我活该,对不对?”“对。”“……老子要是没爱上你就好了。”尹蔓:“邵江,你的爱不正常。”他以爱之名进行压迫,在邵江义无反顾推开她之前,她从没相信过他爱她。他苦涩道:“就算不正常,我也是真的爱你。”容欢的惨死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心脏被生吞活剥掉一块,畸形地跳动。他旷日持久地投入自我厌憎中,阴霾无孔不入,邵江总是在做梦,梦见容欢流着血泪问为什么不给她报仇,然而回到现实,她却让他忘了她,好好活。虚幻与真实昼夜不休地撕扯着,焦虑在血管里亟待排解发泄,他活成了无底的深渊,得到再多都是空。他与尹蔓是相互取暖的同类,他们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赎罪,折磨她等于变相地折磨自己。他们一起疯,一起痛,一起活着。但不够,还是不够,还差了点什么。邵江挖心挠肝地想找出真相,于是更不想放手。尹蔓背着他蹒跚着爬出地下室时,他骤然如梦初醒。——他要她的爱。走了那么多弯路,原来他一直在渴望她爱他。邵江醍醐灌顶,谜底一揭晓,那些求而不得的空虚奇迹般地被填补了,横冲直撞的暴躁沉淀下来。他怅然凝视着苍茫的天空,迎接即将降临的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去想为容欢复仇,只觉得如释重负,安宁且轻松。尹蔓没有抛下他,他死而无憾。邵江道:“我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尹蔓的眼神显而易见。“这些年把你祸害成这样,”他强颜欢笑,“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尹蔓:“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补偿。”“你真这么想?”“是。”邵江几次张嘴又合上,内心酸楚:“行。”尹蔓作势要走,他接了个电话,忙拦住她,余光不经意往她身后瞟了瞟:“还有一件事。”“?”阿三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过来,鲜艳热烈,张扬地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力,邵江强行把玫瑰塞入她怀中:“送给你。”尹蔓推拒,他执意道:“我大老远带过来,你不要我就在这儿给你跪下,说你始乱终弃,让大家都来评评理。”“……”干这种事对他来讲小菜一碟,尹蔓没再和他多费口舌,只想快点回家,她敷衍地接过,手指碰到玫瑰,邵江一把抱住她。他把她锢得紧紧的不撒手,头沉甸甸地托在她肩上,尹蔓冰冷道:“放开。”邵江低声下气:“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她治愈了他,治愈她的人却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