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老友相见,该问一声“你好不好”,可面前这人这些年的荣辱好坏他又有何不知;又或者该说一句这些年自己是如何度过,其实不过还是孑然一身。也幸亏有江朔忘的出现,才让他有了追寻的对象,不至于一个人孤单到连思绪也毫无寄托。
江朔忘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万般情绪,一字一句却依然动听,“我入行后在一次晚宴上遇到了当年梦星网的数据库维护负责人,他在网站关闭后开始投资文化传媒产业,我拜托他找到了当年的一些数据,因为长久不维护,丢失了很多,只能查到登录IP和登记的姓名;你的视频《愿》是我经纪人给我看的,我很喜欢那首配乐,找配乐名字时候看到了你的ID,和你在梦星网上的ID一模一样,我找到C台的人查你的身份信息,身份证姓名和地址都和梦星网的数据吻合,我才肯定你就是六年前的那个人。”
“所以你故意在中秋晚会上唱那三首歌?”事情的始末在祁言心中逐渐明朗。
“是的,想提醒你我看到了你的视频。”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接机,听到你唱的歌。”如果说中秋晚会的歌单暗示是一件可控事件,那机场的哼唱完全就是巧合,祁言始终不明白江朔忘是怎么保证自己一定会去接机并且正好听见。
江朔忘笑了,右边嘴角隐隐约约露出一颗不安分的小虎牙,“我一直有走路哼歌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正好碰到你来接机,又被你听见。机场那么吵,我们一定是天定的缘分注定要重逢的。”
“可是…”祁言欲言又止,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思来想去挑了个最重要的,“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在关注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找到你。”江朔忘脱口而出。
第七章
江朔忘突如其来的告白着实惊到了祁言,他先是睁大了眼睛,转而绷直了身体,嘴唇微微抖动,张张合合几次也没说出什么。
江朔忘神情有些失落,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不是…有一点。也不全是…”祁言脑子一片混乱,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和你在梦星网上聊天的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因为高考失利,我妈妈精神疾病加重,被送进精神病院,我爸也一夜之间白头。所以刚进大学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活在深深的自责里,把自己封闭起来,医生说受我妈的病史影响,我也出现了抑郁症前期症状,我爸担心我想不开,辞掉工作,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守着我。同学也都觉得我性格古怪不愿意和我说话……”说起这段往事,江朔忘的眼睛始终盯着脚边的地板,像是在回忆,也像在逃避,“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沉迷虚拟世界,只有在网络上面对陌生人我才尽可能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也多亏了那两年你陪我聊天,后来复查时医生也说我的恢复情况良好也是得益于频繁的沟通和交流,如果没有你那段时间的陪伴,可能世界上已经没有江朔忘这个人了……”
“那你母亲…”祁言有些动容,江朔忘的这个故事撬动了他们之间因为尴尬而凝固的气氛。
“她还在治疗疗养中,只是比起早年,现在偶尔也会有神志清明的时候。”江朔忘调整好情绪,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我待会儿还有一个代言照的通告,介意送我一程吗?”
“你走路来的?”祁言是当真不解,一个大明星出门怎么会没有车接车送。
江朔忘见祁言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低头屈指点了点鼻尖,而后郑重地点点头,“对啊。”
“那你会不会被粉丝或者狗仔什么的拍到啊?”
江朔忘憋不住笑出了声,“逗你的。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可以吗?送我一程吧。”
祁言眉头微蹙,如果刚刚没听错,江朔忘应该是在撒娇,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正欲开口,江朔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朔忘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好的”,便挂了。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朝祁言耸耸肩,抿着嘴轻笑,“这下真的得要你送我一程了,我的经纪人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合租室友的事情,不能来接我了。你如果不送我那我就真的只能走路去了。”
祁言也耸耸肩,站起身,拿出车钥匙朝江朔忘摆摆手,“走吧,大明星。”
江朔忘跟在祁言身后往外走,悄悄拿出手机给施琦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请你吃饭。]
车厢狭小的空间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祁言有些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正襟危坐,江朔忘倒是不时侧过头看他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