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空。路时没有细想那一丁点深藏的不快,应声道:“好,但凭王爷吩咐。”栾宸一扬眉,意思是怎么还叫王爷?路时连忙改口:“兄长。”栾宸依然不满意:“还是太生疏了,就如寻常人家一般,叫我哥哥吧。”路时耳朵莫名烫了一下,嘴唇蠕动几番,勉勉强强小声道:“哥……哥哥。”栾宸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低沉地应了。“驿站只剩这一间上房,今夜你不必回去了,就委屈一下,留在这里歇息吧。”路时刚闷头起身,猛地呆住:“……啊?歇、歇在这里?!”栾宸领着他走到屏风后,路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赫然是一张雕花大床。有且仅有一张。路时耳边轰然炸起砰砰的心跳声。他张口结舌半天:“可可可是……”栾宸平静地看他一眼,奇道:“怎么了?脸这么红。”路时见栾宸表情坦然得过分,忽地想起他刚才那番解释,心道这回肯定又是自己想岔了,于是忍着赧意自行找补:“哦、哦,我知道了。我留下来……是更方便伺候……”“不是要你伺候我,是怕你休息不好,”栾宸皱眉。“在家里住惯了,那种地方怎么睡?”路时:“…………”经过今晚接连几次大起大落,路时的大脑彻底当机了。他终于不想再去琢磨对方这些话究竟有什么深意,只是呆滞地问了一个非常合理的问题。“那你睡哪儿?”栾宸盯着那张床思索了许久,像是在考虑什么朝廷要事,很难下决定。直到少年俊秀的面庞越来越红,几乎连薄薄的眼皮上都飞起了红霞,他才好心地出声替对方缓解压力:“我睡外头的榻上便好。”“尊老爱幼,床自然要让给幼弟。”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认真,完全听不出说笑的意思。路时语塞良久,回过神后下意识推辞:“不不不,还是我睡榻上吧。”贵妃榻根本不是用来睡觉的地方,长度和宽度都不太够,以栾宸的身量肯定睡不下……而且也没有鸠占鹊巢的道理。栾宸没有马上出言反驳,他站起来走到路时面前。尔后忽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捉住路时的腰。捏了一下。“唔……啊!”一股酸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了路时的神经,他完全没有准备,腰肢不由自主一软,叫出声来。……带着令人遐想的,勾人的颤音。栾宸的手倏地一顿。下一秒,就见路时惊恐万状地用手死死捂上了自己的嘴,清亮的眼中透出羞愤欲死的意图。房间陷入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中。半晌,栾宸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停留在路时的腰间的手缓缓收回。“看你这腰,今夜若是真睡了榻,明σwzλ天就别想赶路了。”栾宸转过身,故作镇静地抬手理了下衣摆,“去歇着罢。”然后走了出去。路时把脸埋进自己的掌心里,只余一双烧得通红的耳尖露在外面,过了很久才受惊似地抖动一下。-夜已经很深。路时像鸵鸟一样,悄无声息在床上枯坐了半个小时,才说服自己用平常心对待刚才的社死。屏风外的人这时刚洗漱完毕,熄灭了房中大部分的光源,只留了角落一盏莹莹的烛火,在贵妃榻上和衣躺下来。这扇屏风是以轻纱绣成,透光性很好,借着那点影影绰绰的光,路时看见屏风上透出的人影,手长脚长半缩在榻上,小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姿势一看就很不舒服。路时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屏风边探出头,试探地唤了一声:“王爷?”栾宸睁开眼,支起半边脑袋:“何事?”路时压下那点隐秘的难为情,尽可能说得坦荡:“这床很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睡吧。我……我睡相还行,不会打扰你的。”栾宸呼吸一窒,看向路时的眼瞳中仿佛有波澜骤起。“你不介意?”他反问路时。路时胡乱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真是个很an的直男:“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都是男的嘛……又不存在授受不亲那一套。”栾宸眸色沉沉,目光锁在少年脸上,慢条斯理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他起身越过屏风,依言走到路时跟前。然后开始抬手除去自己的外衫。路时:“……”他看着那身雪白里衣下的宽肩窄腰,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瞳孔剧震——刚才明明就穿着衣服睡的,现在在脱个什么劲?!栾宸好像看穿他的心里话,义正言辞:“既是睡床上,自然不可弄脏了被褥。”说完还一本正经催促他:“你怎的还不脱?时辰不早了,赶紧上床歇息吧。”路时:“…………”路时咬咬牙,先跑出去灭了最后一支蜡烛,再一鼓作气扒掉外面的衣服,借着朦胧的月光飞快窜上床,把自己塞进角落里。几息之后,身边的软垫随着重量陷下去一块,接着是一团热意暖烘烘地辐射开来。栾宸浑厚的嗓音带着揶揄在耳边响起:“害羞了?大家都是男人,不用介意。”路时一想也是,对方又不知道他是个gay。于是稍稍放松了一点,没话找话道:“以前王爷在外行军时,是不是也和韩大哥一起睡过?”栾宸:“………………”翌日早晨。待到路时醒来时,身边已人去床空,他一个人占据了大半张床,睡得四仰八叉,狂放不羁。路时唬了一跳,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反应过来——不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昨晚有没有骚扰别人吧?路时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记忆缓慢回笼。昨天他问完那句话以后,栾宸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声。他等了一会儿,逐渐抵抗不了睡意,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来呢?后来他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接着他额前的碎发好像被拨弄了一下……又或许那只是一阵风?但不管怎么说,跟栾宸睡的这一觉,反倒让路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因为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像大学宿舍里和舍友挤了一晚上一样。可见一切都是他胡思乱想。路时有条不紊地下床穿衣,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恢复一颗平常心对待自己的老板。外衫的扣子刚系到一半,栾宸从外面推门进来,英俊的面容上是不动如山的冷峻。路时越发镇定,心平气和挥了挥手,笑眯眯地招呼:“早啊,哥哥。”栾宸脚下步子一顿,耳廓似乎被这一声称呼震得酥酥麻麻。他的视线在少年衣领中露出的半截莹白脖颈上停留少顷,不动声色地移开:“睡好了?过来用早膳。”路时走到桌边坐下,见桌上早已摆好了满当当的吃食,有酱瓜茄、蒸乳饼、茯苓粥……甚至还有一碟炒野鸡瓜和姜丝黄鱼羹。路时在食物腾腾的热气中瞪大眼睛:“一大早就吃这么好??”栾宸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肉:“要赶一天的路,多吃些。”路时乖巧地哦了一声,接过来吃掉,然后埋头喝自己碗里的粥,栾宸也开始默默用餐,房中弥漫着一股静谧又温馨的平和气氛。系统2583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宿主,我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好像你们人类和爱人那个一夜的事后清晨啊。”路时:“……不该学的不要瞎学。”在一片表面的祥和中吃完了早饭,栾宸递给路时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