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宁独自一人待在房子里的时间就变得多了起来。虽然现在基本上行动自如了,但还是要定期做康复运动,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随宁大部分时间变成了一个人。偶尔就会腿疾复发。景弋风尘仆仆回来,见到又坐在轮椅上的随宁时,愣住,“你不是好透了么?”“没有好全,”沙发旁,随宁低头在翻着一本书,电视机吵吵闹闹,衬得侧颜格外清冷,“偶尔会这样,不过确实好得差不多了。”景弋遥遥站着。他有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回想,这些天是不是对随宁不太关注了?……但那也没办法啊,他又不是圣人,不可能一天全部时间都花在随宁身上。随宁说不清楚心情如何。腿是一直以来的老毛病了,从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身边多了个会心疼、爱护他的人,尤其之前的景弋一副随宁一疼天就会掉下来的模样,现在就会不自觉地期待什么。期待景弋过来。期待景弋像之前一样,安抚他。……随宁自嘲地发现,事到如今,他还是很期待景弋的爱。先动心的人就输了,随宁愿意认输,所以他放下手里的推理小说,转而和景弋交谈:“忙完了吗?”景弋意外地挑了挑眉,表情沉吟,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上来轻柔按了按随宁小腿,不问反答:“感觉还好吗?”随宁说:“还行。”他的腿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没有知觉,现在被男人修长的骨节按着,不禁发痒。景弋待了两三分钟,顿了顿说:“我待会还要出去。”随宁安安静静地看着景弋,他的黑瞳仁大小比例正好,低眸时显得冷清,然而这样认真地盯着一个人时,又显得很安静乖巧。景弋抱歉地吻了吻他额头,笑着说,“别这么盯着我。”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随宁摇摇头,“没事,你去吧。”说完,又拿起了手里的书。脚步声音远去。随宁看了会书,发现沉不下心了,刚刚还能勉强看下去的情节,已然变得索然无味。他垂眸拿出手机。一条,两条,三条……这一周来,他一共给景弋发了二十多条消息,对面仅仅回了三条。景弋是狗吗?追到后就不带回人消息的?随宁原本再想发条消息去问一问,但还是算了,既然不回,那就是不在意,他不想自找没趣。他推测,景弋应该也有系统,所以才能两次出入这个世界,还能换掉身份。耳畔,888在催促,【宿主,你还不进入任务吗?现在进入还能选择不疼的方式,等到生命线快结束的时候进入,可是会很疼的哦。】【不用。】经历过那次车祸后,随宁最不怕的就是疼。病痛、康复、手术、针剂……哪样都很疼,哪样他不都熬过来了。可是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宠惯了后的落差,再想到车祸,也会微微恍了神。距离随宁最后一场戏的时间越来越近。饶是景弋,也从工作中分出了心神。他没来由地焦躁,这次吻戏延后本就是他给出的指令,然后又将随宁接到了身边住,原以为期间等待的日子会让他渐渐忽略这件事,但现实是,景弋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阴晦。拨出电话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讶异,随宁竟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电话那头的沈钰正在开车,“景总,您怎么打过来了?”时间滴滴答答过去,景弋沉默着,未发一言。正当沈钰纳闷不已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景弋站在窗边,眸光放远,低沉道:“那场吻戏,改一下。”“……”随宁收到改动后的剧本,眉梢一挑。吻戏呢?怎么没了?沈钰是这样解释的:“经过编剧组们一致讨论,又觉得这场吻戏可有可无,既然不是必要的,那就去掉了!”随宁不信,但他没有证据。景弋装乖卖巧:“啊?吻戏真的去掉了?”“可以啊,他们导演组有远见,这种戏拍出来干什么,膈应人的。”随宁笑笑,也没问什么。动用资本力量改掉剧本后,景弋可算是顺心如意了,抱着随宁怎么都不撒手。景弋埋下头,很小声地感慨:“编剧组英明,终于不用看到你拍吻戏了。”他哼哼唧唧:“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拍吻戏,我就……”生气,吃醋,嫉妒,看对手戏演员不顺眼。随宁静静的,突然问:“景弋,你喜欢我么?”景弋愣了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没什么,就是想要个答案。他一直很奇怪。这次回来后的景弋,明明一举一行对他都是显而易见的在意,但偏偏就是不肯在口头上承认喜欢。要是真说景弋一点都不心动也就算了,他认栽。可是景弋事事都在撩他,床上像个疯狗,下床就不认人了,有这种道理的?况且,景弋像个中央空调一样到处散发温暖,他不想因为这猜忌狐疑,像个没名分又天天担心丈夫拈花惹草的怨妇。随宁扭头去看他,黑眸颜色纯粹,“喜不喜欢,一句话就行。”景弋静了静,一瞬间脸色很奇怪,讶异,疑惑,还有试图在随宁这里找到正确答案的探寻和小心翼翼。许久。他弯起一个笑,俊颜仍旧无可挑剔,沉吟了片刻说:“这种问题没有意义。”“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你好啊。”这话景弋说得很真心,不管喜不喜欢随宁,总之随宁是他目前心中最有分量的人,他都为了随宁从主系统跑到小世界了,还不能代表在意吗?不管喜不喜欢,他都会疼着宠着随宁。这就够了,还要什么呢?喜欢是句最没有意义的承诺,天底下那么多情侣都说过这句话,最后不还是分手了?但是景弋说完。就看到随宁眼睫颤抖,然后抬起眸,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太复杂,像是在这场考试中,直接向他判决了零分。像是个不得窍门的差生,景弋心一跳,但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他下意识抓紧了随宁衣角。漫长的等待过去。随宁缓缓说:“景弋,或许我需要搬出去一段时间。”景弋被这一句话打得猝不及防,一顿:“搬出去,为什么?”因为累了。随宁:“到时候要拍戏,离剧组近。”景弋茫然:“离剧组近……那我陪你搬过去。”随宁:“不用。”景弋委屈,“你不要拒绝我。”随宁:“不是。”他揉揉眉心,淡淡道:“不是拒绝你。就是纯粹觉得,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了?”随宁轻声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来认清楚自己的感觉。”无论是你,还是我。再见tou,du,jia,四景弋茫然了。他的表情不似作伪,迷茫地看着随宁收拾好所有东西出门。或许该说没有什么东西,为了尽早离开,随宁收拾得很快。就这么走了?在随宁将将跨出房门的一刹那,景弋瞬间清醒过来,面色难看地跑过去,牵住随宁手腕,急躁道:“不准走!”随宁好笑:“你说不走我就不走了?”“放手,景弋。”轻轻的几个字,仿若一锤定音。景弋呼吸变得粗重,无力地垂下手,就这么看着随宁一点一点走远。他心底倏然漫上不可名状的恐慌,强自镇定下来,随宁只是一时被他气到了……只是被他气到了而已。只要之后再放下颜面,去哄哄他,送礼物,夸夸他,随宁就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