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该让楚珏加入擒王小分队,他武艺差,根本就是送死。可当时的情形,大家都是明知送死,却无怨无悔,他怎么能厚此薄彼?
几乎是把沿途的尸体都扒拉了一遍,谢勋越来越绝望。突然,他听见一声微弱不可闻的喊声,“勋哥~”
谢勋还以为自己幻听,直到第二声“勋哥”响起,他才扑跌着上去。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被压在尸体下面,虚弱地冲他笑,“勋哥,这次我没藏在尸体下。我先晕死了,尸体自己跌我身上的。”
谢勋再控制不住,一拳打过去,“艹,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楚珏嘿嘿笑,“我说过,只要勋哥不死,我就能活。看,果然如此。”
谢勋还来不及为发小劫后余生高兴,就被报上来的伤亡人数激地双目猩红,砰砰砰……一拳拳狠狠地砸在满是铁钉的城门上,直到满手血污,被田慶强行拉开。
四十余万将士,拢共只回来了十万活人!
谢家军死了五万!
蜀军死了十万人!
京畿军和裴家军几乎全军覆灭!
这笔数字是谢勋无法承受的痛。
田慶眼神都变的空洞。
九泉城内,白幡飘扬,哭号声昼夜不停。
在林立的白幡中穿行,谢勋感觉自己像个罪人,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沿街的百姓。
“你们滚开!”
前方,响起女子的怒喝,带着绝望的情绪。
“谁也不准碰我爹!我爹还没死,不准你们烧我爹!”
“元帅,这位司小姐一直抱着司统领的尸体,不肯松手。我们也很为难。”负责置办后事的士兵满脸委屈。
回城后,谢勋立马派人去南、北两处伏击地,带回来两处大军早已撤离的消息和几具尸体。
其中形状最惨烈的就是司寇,几乎堪比被五马分尸。
如此凄惨的死状,司文静只看一眼就晕死过去。醒来后,跑到停尸广场,搂住尸体不肯放手,不停地喊着,“我爹没死!我爹还没看我成亲嫁人,怎么可能死?”一旦有人靠近,她挥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打地负责办丧事的士兵皮开肉绽,只能去找谢勋。
尸体太多,天气虽然够冷,谢勋还是怕任由几十万人的尸体腐烂,会引发瘟疫。加之,这场战争,他没有信心能赢,若打输了,敌军肯定不会善待这些尸体。与其被敌军凌辱,不如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保住最后的尊严。
谢勋在司文静的身边坐下,拦过她的肩膀,“司寇那么宠你这个女儿,肯定不愿意看你如此悲痛……”
话才说了一半,司文静哇地一声嚎啕,扑进了谢勋的怀里,脸埋在谢勋的肩头,放声大哭,“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爹!我爹一辈子对皇室衷心耿耿,为什么?为什么!”
谢勋暗暗冷笑:愚忠而已,又能有什么结果?
云朝皇室已经从根子上腐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越是对其忠心,越是不得好死!
谢勋没说话,只安静地听怀里的人哭诉,为什么他们父女忠诚半辈子的皇室,背叛了他们?
司文静哭到几乎断气,才从谢勋的怀里抬起头,却是拔出一把匕首,就往自己纤细的脖子抹去。
“你干什么?”谢勋抢走匕首,厉声喝斥,“你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抹脖子吗?”
司文静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呆滞地眨了眨,“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
唯一的亲人不在了,十几年的信念也崩塌了,她还怎么活下去?
“报仇啊!你作为女儿,不手刃杀你爹的仇人,你好意思去死吗?”
司文静却凌乱了,“报仇?找太子报仇?他是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