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乐扶着阮绵绵正往楼下去,她明显感觉到这位她天天伺候的主子近日来清瘦了不少,原本养圆了些的脸蛋如今又显得尖纤。
“小姐,熬药这样的事情吩咐我们做就行,您别自己动手了,交给我准不会出岔子的。”
“七乐,之所以不让你去熬药,倒不是怕你做事会出岔子,因为这次给钱大人熬制所用的都是一些年份足的药材,用它们的时候必须要时时注意火候,什么时候加,适合加哪一味,顺序是什么,又该加多少。这些呀,都是有讲究的,怠慢不得。你现在还没正经的开始学习这些,所以才没交给你做。”
“嗯,七乐知道了,小姐。我就是不想您这么辛苦……”她有些心疼阮绵绵,明明是个主子,但做的比他们谁都多,一双本该是细滑柔嫩的素手总是同他们一样干粗活,竟有些起糙了。
“七乐,你看现在逢知楼如此红火的生意,是不是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和原先食不果腹的日子比起来,这些又能算什么辛苦呢……”
阮绵绵望着厅内满座,门口还坐着一排等着位置的食客,不由地想起自己曾经在另一世的事情。当年她无依无靠在异地求学,为了学费可以在每天下了课后还要做两份兼职,在后厨洗盘子,大冬天的双手浸在冷水里,和那比起来,现在这些真算不上什么。
七乐不解地瞧着她,一双美目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她此时这个年纪会有的感怀。明明从小就是出生在大户人家里做小姐的,即便是家道中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比一般平民百姓的生活要宽裕不少,怎么会有一种她曾经生活不易的感觉?
“小姐,七乐以前家里是农户,有爹娘,还有一个弟弟,但是由于家乡发大水,没了收成,又闹起了饥荒。逃荒的时候与爹娘走散了,后来跟着灾民一起逃荒,结果好不容易活着进了城,就被人贩子盯上了,转了好几道手。七乐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了,没想到会被白公子买了伺候小姐,小姐您待七乐,真的太好了。”说着说着,她就低头地抹起眼泪。
“七乐,你会想你的爹娘还有弟弟吗?”
“嗯,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看着小逢知的时候,就会想起我那弟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阮绵绵看着红着眼睛的七乐,心里突然一阵不是滋味,她抬手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种时代的一个水灾、饥荒的死亡率极高。就算她和七乐说她的父母会没事的,也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安慰罢了,倒不如不说了。
“走吧,我们下去吧。”她淡淡地说道,把手递给七乐扶着。
七乐吸了吸鼻子,仰起脸,抿着嘴笑道:“是,小姐。”
阮绵绵也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意,虽然她的脸上抹着易肤膏,笑起来也不好看,反有一种悲苦之意,但弯起的眼尾,柔柔地像一枚月牙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姐,鲁家那些恶人都被抓起来了,您怎么还总把自己弄这幅模样?”
阮绵绵语气轻快道:“这样多方便啊。”
“唉,小姐啊,您总这样的面貌示人,还不知有多少人得误解您啊!哼,每次他们说您样貌老丑的时候,七乐都想揍他们,一群傻子!”她恶狠狠地隔空挥出一拳,比划了一脚,好像要把那些人都打跑似的,却逗乐了在她身边的阮绵绵。
“我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误解我,又何必如此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目光呢。再说,你看如今来逢知楼吃饭的人有谁嫌弃了我这张老脸嘛?大伙不都客客气气的,这说明还是有很多人是不以貌取人的。”所以她现在都懒得戴面纱了,每日早晨就抹一层易肤膏就下楼去忙活。
“反正小姐说的都在理,七乐说不过您。”
两人刚刚下到一楼大厅,就见八宝从门外往厅里一路小跑的过来,半道上还险些撞翻了正端着盘子上菜的伙计。
七乐蛾眉一拧就冲他埋怨道:“八宝!你怎么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这满厅都是客人,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差点撞翻客人的菜!你说你怎么没点长进呢!”
八宝被她这么一说,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是气结的无话可说,然后撇了头压根不理她了。
“说你,你还不乐意了啊!八宝!”
“你……你……我懒得理你……”八宝因为被她当着小姐的面教训而有些挂不住面子,气的他差点就把正事给忘记了,忙上前一步对着阮绵绵小声地说道:“小姐,门口有人说要找您。”
阮绵绵楞了一下,“找我?”
“嗯,是的,说是急事。我刚才就是跑进来和您禀报这事的,结果让七乐一说差点给耽误了!”说完他睨了眼一旁正在幸灾乐祸的丫髻七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