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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页(第1页)

沈青黎勾起唇角,道:“大理寺没有证据,证明宴王走私军械,但臣妇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这才是她让孙学礼敲登闻鼓,逼晋元帝出宫的真正目的。反噬萧宴玄是不是军械走私案的主谋,晋元帝心里比谁都清楚。沈青黎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玩心计,必然有确凿的证据。晋元帝的头隐隐作痛,沉声道:“凡事莫要过火,宴王妃可得三思而行,须知,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是有代价的。”沈青黎声音淡静,徐徐道:“当初,韩杨指证宴王走私军械,这背后,真正的主谋是昭王,是他勾结兵部郎中高廉,让高廉以韩杨的亲眷威胁,逼迫韩杨诬陷宴王。”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晋元帝恼恨至极:“攀咬皇子,沈氏,你好大的胆子!”倒不是爱子心切,而是,这会让皇族的颜面,还有他这个做帝王的威严,荡然无存。“臣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都比不上昭王,”沈青黎勾着唇,接着往下说道,“昭王伪造证据,构陷的,可不止宴王一人。”晋元帝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面上却不露半点情绪:“还有谁?”“已故的兵部尚书,崔俭。”“崔俭私吞军饷,勾结龙影卫走私军械,证据确凿,死有余辜,何来的构陷?”“账本是假的,是高廉故意藏到韩杨的旧宅,引大理寺的人前去搜查。”“若你所谓的证据,便是这些一面之词,朕决不轻饶!”“臣妇有人证。”沈青黎说着,看向锦一。锦一带着两个妇人过来。她们神情惊惶地跪在晋元帝的面前,重重地磕头:“民妇见过陛下。”晋元帝问道:“你们是何人?”帝王的威压,让她们心颤,额头抵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年纪大一点的妇人开口道:“民妇张氏是罪臣韩杨的母亲,许氏是民妇的儿媳,我儿东窗事发后,我们一家老小被兵部的高大人囚禁,多亏宴王妃救了我们。”张氏话落,锦一道:“救人时,顺便审了高家的那几个下人,他们皆已承认,是奉高廉之命,囚禁韩杨的家眷,这是他们的口供。”说罢,将高家下人的口供递给福公公,福公公呈到晋元帝面前。晋元帝扫了两眼,对沈青黎道:“即便如此,也只能证明,是高廉指使韩杨。”锦一递给沈青黎几封书信,沈青黎一一展开。“这些都是昭王写给高廉的亲笔书信,上面还有昭王的私印,昭王允诺,等军械走私案结案,萧家灭门,高廉便能官升一级,日后,昭王登上帝位,许他尚书之位。”“他们构陷宴王,是为了玄甲军的兵权,栽赃崔俭,为的是安插心腹,掌控兵部。”沈青黎声音淡缓沉稳,每一个字,说得并不大声,却异常地清晰。她将那些书信,在大儒们和一些国子监的学子面前展示之后,交给福公公,福公公瞥了一眼,神色大惊。竟然真是景昭的亲笔书信!“陛下,”福公公躬身,将书信举至头顶。自己儿子的笔迹,晋元帝怎么可能会不认得。看到那些书信,晋元帝龙颜大怒。他还没死呢,就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还留下亲笔书信,让人抓了把柄。这个无君无父的蠢货!沈青黎道:“陛下若疑心,是臣妇命人仿造昭王的笔迹,可请人判别一番,还有这个私印,一同鉴别了。”鉴别什么?再让他丢一次脸吗?晋元帝正要怒斥沈青黎,人群里,有大儒站了出来。正是方大儒。他朝晋元帝拱手作揖道:“草民在书法上颇有一些心得,陛下若信得过草民,草民愿意为陛下分忧。”晋元帝气得都想杀人了。但这么多人瞧着,他只能让人回宫,取来景昭往日的字迹做对比。方大儒细细鉴别后,道:“确实是昭王殿下的笔迹。”方大儒人品贵重,书法一道上又造诣极高,他的话,没有人怀疑。萧家满门忠烈,皇族却连最后一点骨血也容不下,是可忍孰不可忍!百姓和学子彻底沸腾了。“兵部尚书是重臣,宴王更是国之柱石,昭王为了一己私欲,竟然连社稷都不顾了,这可是他景氏的天下啊!”“我等读圣贤书,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踏入朝堂,为国为民,死而后已,若朝堂尽是此等奸佞,这圣贤书,不读也罢。”一时间,群起激愤,声势浩大。百姓高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晋元帝严惩景昭,还萧宴玄一个公道。晋元帝自己设下的局,如今,反噬到他身上了。却给沈青黎送来了一个绝好的时机。她原本打算,等军械走私案结案,敲登闻鼓,揭发景昭。她就是要让晋元帝知道景昭的野心,也让天下人知道,皇族之人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龌龊,心思之狠毒,是不值得他们拥戴敬畏,如此,才能让民心彻底向着萧家。沈青黎看着面沉如水,满眼杀气的晋元帝,淡淡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该决断了。”福公公闻言,心口突突直跳。宴王妃这是在逼陛下处置昭王吗?胆子也太大了!还有,这心计城府,也太深了!晋元帝眸子眯起,两道锋锐的目光,携裹着杀气,朝沈青黎射去。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是浸淫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所言所行,锋芒毕露,令人难以招架。晋元帝声音冷如寒冰:“宴王妃可真是厉害,身为女子,可惜了。”“家父也这么说。”沈青黎淡淡而笑,无形之中,又坑了沈崇一把。如今,形t势在她这边,为堵住这些悠悠众口,晋元帝不敢动她。她说罢,双手平举至眉心,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扬声说道:“萧家上下从无不臣之心,昭王却步步相逼,甚至不惜动摇国祚,如今水落石出,请陛下还宴王一个清白,还萧家一个公道!”动摇国祚四个字落定,昭王这辈子都无缘太子之位。可陛下最疼的就是昭王啊。福公公心头颤了几颤。“宴王妃慎言啊,”他低声劝道,“昭王毕竟是陛下的儿子。”沈青黎直起身,眸光清凌凌地直视晋元帝:“所以,陛下是要徇私了吗?”人心背离晋元帝负在身后的拳头猛地收紧,目光阴沉,强压着满腔的怒火。景昭是他的儿子,即使再不成器,都容不得旁人置喙。沈青黎却煽动民愤,逼迫他废了景昭。那些愚民书生可恨,可沈青黎更可恨!偏偏沈青黎不罢休。“军械走私案查到至今,迟迟未有真相,大理寺和暄王当真无能至此吗?坊间谣言四起,皆言陛下猜忌萧家,要借军械走私案,将萧家定罪”“放肆!”晋元帝怒火极重,气得手都在抖。福公公心跳得极快:“王妃,老奴求您,适可而止吧。”沈青黎却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高声道:“臣妇替自己,替萧家,也替天下人,问陛下一句,陛下是否真的容不下萧家,昭王构陷宴王,是否是陛下授意!”这一刻,风停了。宫门前,静得落针可闻。烈日烤得人汗流浃背,可所有人,却觉得如坠冰窟。晋元帝不说话。气氛凝滞得令人喘不上气来。沈青黎笑了。那笑声,很轻,也很淡。她又行了一礼,却是微微一个福身:“臣妇告退。”晋元帝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她这一走,人心就会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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