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纵情声色之地,也是最容易收集情报之地。又有景荀这个大皇子的身份遮掩保护,安插暗棋,无往不利。沈青黎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景宁郡主算计景昭,让他在酒楼跟青楼女子厮混,以景宁郡主恶心人的作风,定然不用花魁。那太便宜景昭了。所以,是云霓察觉了景宁郡主的用意,将计就计。沈青黎问玄一:“他们还说了什么?”玄一:“进王府!侍妾!生儿子!”柳如晦让云霓勾缠景昭,进昭王府为妾t,再生个儿子,站稳脚跟,最好还能拿住景昭的心。真是好盘算!沈青黎眸色一冷,道:“王爷,我们得查一查,这十年来,春风楼里,到底有多少姑娘,被各世家官员赎身,尤其是那些有实权的,在关键位置上的,且不止是春风楼,还有其他青楼。”溟一在一旁听着,咂舌道:“王妃,你知道长安城中有多少青楼吗?一年之中,被赎身的女子又有多少吗?这事不止麻烦,还耗时耗力。”萧宴玄道:“这事必须得查,再麻烦也得查。”沈青黎笑了下,掰碎了,讲给溟一听:“长安城中,青楼虽多,但世家和官员常去的,定然是最顶尖的那几家,家中藏有龙影卫,与窝藏逆党无异,不止乌纱帽难保,性命也难保,有这把柄在,那些官员便能为我们所用。”溟一闻言,正色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沈青黎颔首,又想起另一件事。她问道:“龙影卫的手臂上都会有一个烈焰刺青,景昭和云霓厮混过,为何没有发现?”烈焰刺青,独一无二,只要看过,就不会忘。萧宴玄道:“龙影卫也分明卫和暗卫,明卫现于人前,腕上的刺青用的是特殊颜料,也需得特殊的药水,才能显现。”“王爷知道配方吗?”“这是皇室秘辛。”“有办法探查吗?”“有。”沈青黎的眼眸倏地亮起来:“什么办法?”萧宴玄懒懒散散地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道:“动用宫里的暗线。”晋元帝如此忌惮萧家,萧宴玄在宫中安插暗线,不足为奇。安插暗线不容易,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起用。沈青黎思量道:“既是皇室秘辛,最好是皇室中人去查,皇后虽自闭宫门,但应该还有得用的人,暄王去查,比我们方便,若能找出配方,不止云霓,还有柳如晦,都将无所遁形。”“我让锦一去传信。”“还是让玄一去吧,盯着暄王的人也不少。”谁会防备一只鹦鹉呢?沈青黎把写好的纸条,塞进小竹管里,绑到玄一的腿上。她摸了摸它的翅膀,笑道:“等你回来,我让人给你准备最甜的果子。”玄一:“女人,你最好说话算话!”春风楼里走一趟,更贱了。玄一直接跳上青一的背。有了一次骑行经验,它往前一滑,骑在青一脖子上,小翅膀一拢,紧紧抱住。青一怎么甩都甩不下来。麻蛋!好想打死它!青一怒火冲天,“咻”地一下,冲上天,等到了暄王府,从高空猛地往下俯冲。几息之后,玄一歪歪斜斜地从青一背上摔下来,一身羽毛炸开,乱糟糟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景暄看完后,给沈青黎回了信,让她稍等几日。翌日,景暄进宫,带着一盒荷花酥去探望叶皇后。沈青黎也坐着马车去花萼楼。她如往常一般,摆好笔墨纸砚。这时,有个国子监的贡生来到她面前。这贡生穿着半旧的襕衫,朝沈青黎拱手问道:“在下李怀瑾,有一事想请教王妃。”沈青黎的心底不由浮出某种猜测。晋元帝要出手了。她眉眼沉静,道:“但说无妨。”李怀瑾一脸正气,掷地有声道:“萧家满门忠烈,宴王为何要走私军械?如此祸国殃民,可对得起君王百姓!”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无数道目光落在沈青黎身上,都在等她的回答。李怀瑾也看着她,字字紧逼,振臂而呼:“宴王罪行滔天,为何大理寺不审?还请宴王妃给我等一个解释!”都是一群年轻的读书人,意气最盛,也最容易受人拨动。“请宴王妃给我等一个解释!”“请宴王妃给我等一个解释!”“请宴王妃给我等一个解释!”一个个情绪高昂,义愤填膺。容婼在一旁看好戏,煽风点火道:“宴王妃不是能言善辩吗?怎么哑巴了?莫不是心虚了?”沈青黎的神色异常地平静,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位学子,本王妃且问你,走私军械案可结案?”她坐着,李怀瑾站着,可她那沉稳不惊的气度,莫名地有股上位者的气势,让李怀瑾感到一股压迫感。“未曾。”“你可亲眼所见,我家王爷走私军械?”“并无。”“陛下可定我家王爷的罪?”“没有。”沈青黎的语气听着轻描淡写,仿若是闲谈一般,可每问一句,李怀瑾的脸色就沉一分。沈青黎又继续问道:“既如此,你凭什么认定他祸国殃民?又凭什么替陛下给他定罪?你李怀瑾究竟是何人物,竟能凌驾在国法律例之上?”诡计与阳谋李怀瑾脑子嗡地一下,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王妃慎言!”沈青黎淡淡地笑:“原来,你也知道要慎言,我一个女子,尚且知道,做人该知礼明德,知耻明义,你读那么多圣贤书,书上教你那么多道理,你却连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李怀瑾被她言语之间的讥讽刺得脸色涨红,哑口难辨。苏辞啧啧道:“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读书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柳莹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你根本不配为读书人!”晋元帝既然要出手,就绝不会这般轻易地被她化解,这只是个引子,定然还有后招。沈青黎心思百转。“你们是国子监最出色的学子,将来,鱼跃龙门,入朝为官,首要的,便是以民为重,献策于君,眼下,天气炎热,水位下降,诸位所思的,应该是农桑水利之事,而非恶意揣测之事,读书人,若无一颗清正之心,日后为官,也是祸国殃民之辈!”最后一句,是朝着李怀瑾说的。李怀瑾面红耳赤,仿佛被狠狠掌掴了一般,呼吸都急促了。其他人,却仿若醍醐灌顶。沈青黎不疾不徐,继续往下说道:“不论宴王是否走私军械,但他平战乱,护万民,俱是事实,案情尚未明朗,诸位不分青红皂白,可觉羞愧?”大殿内,鸦雀无声。有的学子满面通红,露出愧色。有的学子垂着头,无地自容,恨不得有条地缝好钻进去。沈青黎扫过众人。“军械走私案由暄王殿下和大理寺彻查,用不了多久,案子就会水落石出,天理昭昭,有罪的,自有国法论处,一个都逃不掉!”李怀瑾讥嘲道:“王妃果然能言善辩,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韩校尉以死指证宴王,宴王却安然无损,天理昭昭?我看是老天爷瞎了眼才是!”他这话一落,立马有人喊道:“宴王必须移交大理寺受审!”接着,又有人跟着喊道:“难道有功之臣,就可以徇私枉法吗?”“宴王恃功跋扈,国法何在?”那些贡生的情绪一下子又激昂起来。苏辞气得想骂娘,正要和那些人理论。“苏世子,”沈青黎看着他和柳莹,“接下来,不论发生何事,你们旁观便可,勿要牵扯进来。”苏辞也看出不对劲。这里面,以李怀瑾为首,有不少人是冲着沈青黎和萧宴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