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玄无声地笑了笑,抱着她,道:“阿黎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嗯。”马车摇摇晃晃,沈青黎没长骨头似的攀着他,只求个舒服的位置。亲密的事情做多了,胆子也大了。若是从前,她绝不敢这般放肆。萧宴玄倒是乐于见成。这才是夫妻。沈青黎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过去了,再醒来时,身侧树木茂盛,日光从叶间漏下来,流转出斑斓的光芒。萧宴玄正抱着她在山林间行走。“王爷放我下来吧。”“我不累。”“快要到了吗?”“还要一会儿。”“王爷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萧宴玄沉沉地笑:“阿黎几时见我累过?”听着他这戏谑的笑意,沈青黎脸上漫上热意。她就不该心疼他。世人都嫌武将粗鄙,不解风情,但她觉得嫁个武将挺好的。有使不完的力气,尤其是这种时候,免了跋涉的辛苦。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一处山洞。萧宴玄将沈青黎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山洞里走。山洞幽深,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赵国公被五花大绑,眼睛还被黑布蒙住。在黑暗死寂的地方,恐惧会被无限放大。未知才是最折磨人的。哪怕是历经风浪的老狐狸,都一样会害怕。人啊,终究都是怕死的。一旦怕死,就会心神大乱。听到脚步声,赵国公想从地上起来,奈何被绑得太紧,动弹不得。这大半日,他又冷又饿,虽没被严刑拷打,但毕竟年纪大了,有些遭罪。加上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让他心生滋生了很多恐惧。感觉到有人走近,赵国公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指使你们来的?你们想干什么?”沈青黎换了声线,听起来,年纪有些大。她缓缓笑道:“有些不解之处,想请教国公。”赵国公挣扎了一下,冷怒道:“这就是你们请教人的方式?”“是有些失礼。”沈青黎不甚诚恳地说道,“还请国公不要见怪。”赵国公声音冷厉,气势十足:“光天化日,私闯民宅,绑架朝廷重臣,你们好大的胆子!”“朝廷重臣?”沈青黎讥诮道,“大官,我见过不少,但给杀手组织卖命的大官,我只见过国公你一人,说起来,国公的胆子才叫大。”“你胡说什么?”赵国公脸色陡变,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沈青黎的目光一直审视着他,并未错过。从赵国公的反应来看,他确实是给绝杀阁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堂堂国公,煊赫显贵,自甘下贱去做绝杀阁的狗腿子,赵家列祖列宗知道吗?”这话有些不好听,沈青黎就是要故意激怒他。果然,赵国公怒不可遏。“你放肆!”“既然是受祖宗教诲,那有t什么好恼羞成怒的?气大伤身,国公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少动怒为好。”“你!你到底是谁?”“原来,赵家世世代代都勾结绝杀阁啊,国公还真是孝子贤孙。”“你懂什么?”话一出口,赵国公的脸色又变了。这等于承认赵家世代都勾结绝杀阁。他的脸色阴沉至极:“你诈我?”沈青黎勾着唇角,笑道:“国公想否认也迟了。”赵国公沉着脸,慢慢冷静下来。他朝向沈青黎,只可惜眼睛被黑布蒙着,什么也看不见。赵国公冷哼:“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沈青黎语气玩味,一字一句,都往他的软肋上戳:“绝杀阁连宴王都敢杀,其他大臣,应该也杀了不少吧?我要是把这个消息捅出去,赵国公府会如何?”会成为所有世家的公敌,会被猜忌孤立,更会被打压报复。赵国公也没说什么没有证据就做不得数的话,能查到这些,又不惊动任何人把他掳来,本身就不是泛泛之辈。他沉默了许久,问道:“你到底是想如何?”沈青黎轻声一笑,语气随意:“不是说了吗,有事请教国公。”“你想知道什么?”“赵家繁花着锦,权势滔天,为何还要勾结绝杀阁?”“祖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那些儿子知道吗?”“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你为何要杀孟氏灭口?”“自然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赵国公的声音戛然而止,意识到又被她诈了,反绑在身后的手,攥得都暴出了青筋,可见气得不轻。就在赵国公以为她会趁热打铁,继续往下问的时候,沈青黎又转移了话题。她淡淡一笑,说道:“你刚才说谎了。”赵国公脱口就道:“我说什么谎了?”油盐不进赵国公这反应,已经是变相地承认说谎了。沈青黎揭穿他:“既然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的事情,必定口口相传,事无巨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祖上为何勾结绝杀阁?”一句话一个坑,心眼怎么就这么多?赵国公气血翻涌。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否则,必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沈青黎又问道:“孟氏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她问话东一句西一句,赵国公从未见过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险些又要脱口而出。但他已经连着上过几次当,心底有了防备。赵国公冷冷地扯出一抹笑,反唇相讥道:“能说出口,又怎么能算不该知道的?”沈青黎笑笑:“国公这么尊贵的人,要是不想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最好还是老实交代。”赵国公冷哼一声:“那就杀了我。”沈青黎有些意外,试探道:“你儿子还不是家主,你要是死了,赵家和绝杀阁的联系就断了。”赵国公语气冷硬,说道:“断了便断了。”沈青黎眉梢微挑,和萧宴玄对视了一眼。赵国公宁愿死,都不肯说,难怪会杀孟家姐姐灭口。到底是怎样的秘密?“世上没有后悔药,国公可要想清楚了?”赵国公闭口不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嘴这么硬,有点难缠啊。沈青黎转身,想去找溟一要佩剑,萧宴玄已经递过来了。她抽出长剑,架在赵国公的脖子上,浅笑道:“国公这又是何必,虽然,你年纪大了,但再活一二十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真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赵国公脸色难看,却并未动摇,道:“无需多费口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啊,既然是国公所求,我就不客气了。”沈青黎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惋惜,但手上的力道却猛地加重,冰寒的剑刃划破皮肤,鲜血涌了出来,疼得赵国公脸色都扭曲了。“你这个”不等赵国公骂完,手里的剑又往前送了送,赵国公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凄厉的哀嚎声在山洞里回荡。沈青黎轻轻一笑:“原来,国公也知道痛啊。”剧烈的疼痛,让赵国公的神情越发狰狞,被他刻意压制的恐惧,瞬间被放大无数倍。他喘着粗气问道:“你和孟氏到底是什么关系?”沈青黎笑意淡淡,半是认真,半是遗憾地说道:“素不相识,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查到一件有意思的陈年往事,想请国公解惑,谁知道国公喜欢吃罚酒。”有那么一瞬间,赵国公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是要为孟氏报仇。血流得越来越多,寒意一阵阵袭来,赵国公蜷缩在地上,浑身发颤,就好像溺在冰窟里不停地往下坠。“我这人不喜欢强求别人,国公要是愿意为我解惑,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愿意,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来日方长,总能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