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一响,更多的人涌向宫门,百姓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是片刻间,整个长安城都炸开了锅。晋元帝一出来,众人纷纷跪下来行礼。晋元帝的目光从沈青黎身上,扫向所有人。“都平身吧。”“谢陛下。”孙学礼几人正跪在李怀瑾的身体旁。晋元帝看着几人,道:“是你们要告御状?”“回陛下,是。”“告谁?”“宴王妃。”“放肆!”晋元帝勃然大怒,“诬告当朝王妃,你可知罪!”事情还未了解清楚,便扣了一个“诬告”的罪名。多少人心思浮动,暗下猜测。“陛下息怒,”沈青黎冷笑着说道,“还是听听他们怎么说吧,不然,世人该揣测,我萧家仗着军功,无视君威律法,逼得陛下不得不徇私,人言可畏,我萧家担不起。”晋元帝的手段被她看穿,心口憋着一股浊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他盯着孙学礼:“你要状告宴王妃何事?”孙学礼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装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凛然道:“宴王走私军械,却未曾受审,李兄不过是问了几句,谁知惹恼了宴王妃,她纵人行凶,求陛下还李兄一个公道,以正国法,以慰亡魂!”四下一片哗然。若因几句口角,便要人性命,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百姓和学子齐刷刷地看向沈青黎。晋元帝也看着她:“沈氏,你可有要解释的?”反击沈青黎神色平静,指着唐五,淡声道:“人确实是他杀的。”唐五跪下来,指控道:“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晋元帝问道:“奉谁的命?”唐五答道:“宴王妃。”“你可知诬陷宴王妃,是什么下场?”“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唐五指天发誓,发狠道,“若有半句虚言,满门死绝,永不超生!”四下响起一道道抽气声,看向沈青黎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若非确有其事,谁会拿满门发毒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宴王妃如此狠毒。”“还是老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亏我还以为宴王妃变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百姓窃窃私语。形势一下子对沈青黎很不利。晋元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青黎,语气就像是长辈在训诫晚辈:“萧家数百年的清誉,都毁在你的手上,你在花萼楼听那么多大儒讲学,怎就没学会他们身上的贤德?”“贵妃一片好意,特意下懿旨,命我去花萼楼听学,只是,我这人愚笨,看不透贵妃的苦心。”沈青黎并未因为唐五的毒誓,乱了阵脚。牵扯出容贵妃,她看向唐五:“今日之前,本王妃与你并不相识,也从未见过,可对?”唐五隐约猜到她的用意,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想否认,但这事,一查便一清二楚,做不得假,只好点头说道:“对。”沈青黎看向孙学礼,问道:“今日之前,你们并未在花萼楼提起军械走私案,也未曾质问过本王妃,可对?”孙学礼同样难以否认,道:“对。”沈青黎又问道:“今日之事,只是你们一时起意,可对?”她条理分明,孙学礼再一次体会到了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他能说,这是蓄谋已久吗?不能。他只能点头:“对。”沈青黎徐徐说道:“本王妃不是神仙,看不透人心,也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本王妃都不知道会有学子质问军械走私案,为何要让人行凶杀人?”不等孙学礼几人辩驳,她看向在花萼楼里听学的那些贡生,往下说。“诸位都知道,每一日,本王妃都是踩点进的花萼楼,那么,本王妃又哪来的时间,收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让他帮着杀人?本王妃又得有多蠢,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害命?”整件事情,漏洞百出。沈青黎这么一分析,众人才发现不对劲。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诬陷沈青黎。“长安城多少世家士族,偏偏只有本王妃得了贵妃的懿旨,偏偏又那么巧,陛下召见诸位先生,然后,就有一群侍卫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拔刀,说是奉本王妃之命。”沈青黎意味深远地笑了,落在唐五几人身上。“你们是陛下的侍卫,不是我宴王府的侍卫。”众人的心口再一次怦怦乱跳,好像窥到了什么。唐五额头上布t满了冷汗,心脏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慌了。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也慌了。沈青黎质问道:“你背后的主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连血脉至亲都不顾了,你就不怕毒誓应验,祸及满门吗?”每一句,都如一把重锤,狠狠地锤在唐五的心口。他瞳孔狠狠一缩,几乎要缩成一个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要辩白,却无从狡辩。这更加坐实了,他诬陷沈青黎的事实。沈青黎的目光转向孙学礼。“军械走私案案发当日,便有大理寺来萧家,要捉拿宴王,他们还带了一副枷锁,”沈青黎笑了,笑得无比的讽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只能下旨将宴王禁足。”“你们口口声声说宴王恃功跋扈,跋扈在何处呢?”“你们又说大理寺徇私枉法,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敢以枷锁拿人,这是徇私?”沈青黎接连数问,震得孙学礼几人面色发僵,浑身发寒。沈青黎不紧不慢,又问了数句。“我明知大理寺没有证据,定不了宴王的罪,我为何要杀李怀瑾?即便退一万步,真如你们所说,大理寺徇私枉法,那么,有陛下护着,宴王毫发无损,我又何必杀人?”沈青黎抬起头,直视晋元帝的眼睛:“毕竟,陛下不想让一个人死,那么,谁也不能让他死。”晋元帝脸色难看至极。旁人只以为,他恼恨孙学礼和唐五等人构陷沈青黎。有学子朝着晋元帝,拱手作了一揖,恳求道:“孙学礼几人以鬼蜮伎俩诬陷一个女子,枉为读书人!背后主使以人命为刀,狠辣至极,请陛下彻查此事,给宴王妃一个交代!”这话就像是一滴油落进了滚水里,瞬间沸腾起来。百姓也好,读书人也罢,一个个群起激昂,纷纷请命。“请陛下彻查此事,给宴王妃一个交代!”声浪如潮,震响长安城。晋元帝看着这沸腾的民情和民怨,一双锐目满是杀气。“孙学礼和唐五几人,构陷宴王妃,其心可诛,立斩不赦!其家族三代之内,不许科考,以儆效尤!”“陛下,饶命”孙学礼和唐五几人脸色煞白,抖若筛糠,然而,刚一开口,就被禁卫捂住嘴。他们手起刀落,孙学礼和唐五几人瞬间人头落地。“陛下英明!”百姓和学子高声呼喊。晋元帝负手看向沈青黎:“宴王妃可满意?”沈青黎微微福身,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果决,臣妇受教。”是受教,而非谢恩。晋元帝身上的压迫感十分摄人。他冷冷道:“怎么?人杀少了?可要朕他们诛九族?”“祸不及亲眷,罪不及族人,此事已了,只是他们一死,真相便如浮云蔽日,背后之人心思歹毒,不堪为人,此计不成,想必还有龌龊手段,臣妇心里难安。”明里暗里被骂了一通,晋元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阴沉了几分,压着滔天的怒火,沉声道:“你想如何?”“自然是以绝后患。”沈青黎看向人群。锦一朝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