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婼抬了抬下巴,盛气凌人道:“你也不问问,这大殿里,谁想她留下?”大殿里,真没多少人想沈青黎留下,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一来,是不想得罪容婼。二来,萧宴玄牵扯进军械走私案,晋元帝摆明了是想给他按个罪名。这时,柳莹站了起来,朝沈青黎微笑道:“我旁边还有个空位,王妃过来坐这吧。”柳莹心里一直记着沈青黎的恩情,主动为她解围。坐哪里,沈青黎不甚在意,但小姑娘的善意,让她很暖心。沈青黎唇角弯起:“好呀。”被下了脸面,容婼恼羞成怒地瞪着柳莹:“你什么意思?”柳莹温温柔柔地说道:“方大儒快来了,容大小姐快进来坐下吧。”方大儒性子火爆,要是见他们还站在门口,搞不好得站着听课。那得站一个时辰啊!容婼显然也想到了,但她就是不想放沈青黎和苏辞进去。沈青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挑衅道:“想借方大儒之手对付我,你可真是个废物,还是个缺心眼的废物,我堂堂一个王妃,还会怕一个大儒?”“你休要猖狂!”容婼咬牙道,“等着瞧!”看着容婼气炸了的模样,沈青黎的心情更好了。她一脸同情地看着容婼:“一个只会放狠话的废物,你活着是为了凑数的吗?”去特么的凑数!容婼气得双目怒瞪:“你”沈青黎继续拱火:“你都十五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六了,还这么蠢,不觉得羞愧的吗?”心底的怒火蹭蹭蹭地暴涨,容婼怒红着眼,一字一句,道:“要是不把你赶出花萼楼,我容婼”“就不是人。”沈青黎截断她的话往下说,气得容婼拳头都硬了。她不但要把沈青黎赶出花萼楼,还要再暴打她一顿,不然,难以泄愤。沈青黎不知道容贵妃有什么谋算,故意激怒容婼,就当是投石问路了。方大儒过来授课,见她和苏辞还站在门口,眉头一皱,沉着脸,怒喝道:“杵在门口做什么,时辰都到了,还不滚进去!”沈青黎指着容婼,对方大儒说道:“她说您德薄才疏、学识浅薄、还脾气暴躁,不配教导我,不让我进去。”容婼没料到她会告黑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恨恨咬牙。“我没有!你信口雌黄!”沈青黎眉梢微挑:“那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们进去?”苏辞一听这话就来劲了,立马接腔:“难道是对方大儒不满?”“你有这个狗胆?”沈青黎看着容婼,摇头道,“我不信!”苏辞也摇头道:“我也不信!”容婼:“”方大儒黑着一张脸,大着嗓门,朝容婼怒吼:“回去把《九章算术》抄一百遍!现在给老夫滚到门口站着!”容婼顿时就急了:“先生偏听偏信,我不服!”“你还有脸不服?”方大儒神色不耐地把她赶出去,“老夫教书育人三十余载,你真是老夫见过的最差劲的一个。”容婼脸色大变。被大儒亲口说差劲,她还能有个好名声?但晋元帝向来敬重读书人,尤其是这些名扬天下的大儒,容婼不敢造次了。她灰溜溜地站在门口受罚,盯着沈青黎的目光,几乎要喷火。沈青黎笑吟吟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本王妃可太喜欢了,答应我,以后都不许高兴。”方大儒脾气虽暴躁,讲课却是慢悠悠的,又枯燥又无聊,沈青黎打了个小呵欠,很快就被催眠,身子一歪,栽在桌案上昏昏欲睡。正迷瞪着,桌案忽然被人重重地敲了敲,沈青黎心下一个激灵,霎时清醒。她睁开眼,就看到方大儒手里拿着的戒尺。自损八百苏辞和沈青黎科普过,方大儒是所有大儒里最严苛的一个,见不得人不思进取。“先生,”沈青黎淡然地抬起头。戒尺在桌案上敲了敲,方大儒严厉道:“把手伸出来。”沈青黎坐着不动。方大儒火气被挑了起来,板着脸,道:“你之前是何性情,老夫不管t,但既然来听课,就应勤勉自省,不然,如何比得过他人?”沈青黎温和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厉害的人多得去了,每个都要比,多累啊。”方大儒从未见过如此不思进取的人,痛心疾首道:“你就不想挑战自己,更上一层楼?”沈青黎仰着头和他对视,眸光澄澈:“那都是虚名。”方大儒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但又因她的眸光太过纯粹干净,竭力忍住火气:“你就不想让旁人对你刮目相看,心生敬服?”沈青黎诧异:“世人都称我为神医,还有谁敢不敬服?”方大儒被她的理直气壮,气了个倒仰,戒尺重重摔在桌案上,怒吼道:“去把宴王给老夫叫过来!”沈青黎道:“我家王爷被陛下禁足,没有旨意,不得出府一步。”方大儒这才想起这一茬。“先生,”容婼忽然出声,“我可以让人进宫去请示陛下,这样目无师长的人,根本不配听您授课。”方大儒深以为然,颔首,示意她派人进宫。容婼让侍从带着她的宫牌进宫,幸灾乐祸地看着沈青黎。苏辞眸底闪过一抹流光。王妃激怒容婼,挑起她的怒火,又故意当殿睡觉,惹怒方大儒。容贵妃的懿旨不可违,但如果方大儒跟陛下告状,将她赶出花萼楼,那就与王妃无关了。偏偏,容婼这蠢货看不透,暗中还帮了一把。沈青黎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她就是想借力打力。方大儒继续讲课,但看她这般气定神闲,气得胸口又接连起伏了几下:“宴王妃,你来做这道题,做不出来,到外面罚站!”那是道方程题。有点难。殿内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沈青黎,等着看她出丑。如果是原主,这会儿,就该慌得六神无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她是叶家大小姐,自小由名师教导。沈青黎思索了片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容婼阴阳怪气道:“有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方程,只能心存侥幸,使点小聪明,到头来还是丢人现眼,真是可笑。”殿中有人附和:“就算要蒙,也装装样子,这么快,糊弄谁?”苏辞怼道:“你们怎么知道宴王妃答的就不对,你们解出来了吗?你们这么行,你们上啊,学狗乱叫算什么本事。”柳莹接话道:“我看她们连第一步都解不出来。”苏辞啧了一声:“那可真够可笑的。”容婼:“”众人:“”容婼光想着奚落沈青黎,自然没来得及解题,但方大儒是知道答案的。他狐疑地看着沈青黎。这蒙的也太准了。方大儒对沈青黎道:“把解题步骤说一下。”沈青黎却道:“只要答案对了,步骤不重要。”方大儒被她这么一噎,训斥道:“不知所谓!这次让你侥幸蒙对了,下一次呢?”沈青黎:“下一次还对。”方大儒更气了。“顽劣。”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骤然看到萧宴玄,沈青黎愣住了。容婼让人请示晋元帝,肯定会添油加醋,晋元帝必然会让人带口谕来,将她赶出花萼楼。可出现在大殿门口的,为何是被禁足的萧宴玄?沈青黎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故意露出委屈的神色,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是我要顶撞先生,是先生不讲道理。”萧宴玄一到,就看到她和方大儒吵嘴,把方大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莫名地觉得,她鲜活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