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父说出那些话后,他第一反应便是赶紧望向游洲,没想到对方的表情波澜不惊,甚至是近乎漠然地盯着游父那张唾沫飞溅老态龙钟的脸。
即便在被最难听的那几句话攻击时,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起伏,或许游洲的心中是真的不在意,可在某个时刻,时川分明看见他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
游洲唯独在看向他时会露出忐忑迟疑的目光,而两人甫一对视,他便迅速把身体往后撤了一下,同时对着时川微微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珠里盛着的是罕见的委屈,如同孩童那种被成年人误会的心碎。
下一秒,时川忍无可忍地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起身攥住游父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然后拿出自己积压已久的话来狠狠质问他。
“你想什么呢?”回过神后,他发现游洲正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我刚才叫了好几声你都没理我。”
时川静静地看着游洲的脸,车库顶部的光线让对方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格外柔和,眉眼舒展,神情安然。
如果他自己不主动提起,恐怕没人能想象出此刻这张风采俊秀的面孔在十年前经历过什么。
“没想什么,”时川伸出手把他额上的碎发拨到一边,动作和表情俱是说不出来的珍视:“今天的菜喜欢吗?”
“嗯,”游洲双眸明亮地抬起头:“我走之前还给串串打包了几根骨头回来。”
说完他便向后车座的方向探出身体,然后,时川看到游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
游洲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声音竟然有点颤,“我走的时候忘把它从房子里面抱出来了。”
时川眼前瞬间就是一黑。
串串虽然活泼可爱,但也黏人得紧,尤其黏游洲。所以他俩无论谁出门前都要记得把它抱到花园里,或者是楼上那间属于它自己的房间,否则长时间见不到主人的串串就会拆家来泄愤。
而此刻,时川和游洲争先恐后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的赶去,电子门锁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景象也果然没有辜负他俩的期待。
客厅里,时川盯着一地的纸屑、碎片以及掺杂着不知名物体的破烂,心如死灰。
游洲心虚地不敢看他,虽然这些东西是串串咬的,但也和他的疏忽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
时川不知道是气昏了头还是伤心过了头,过了好久才从地面站起来,然后平生第一次对着老婆目露凶光。
时川理直气壮:“赔我。”
游洲心脏砰砰直跳,赶紧认错:“对不起我一定会赔你的”
话还没等说完,时川直接拨开试图前来营救游洲的串串,同时把他打横抱起,直勾勾地盯着游洲的眼睛说道:“不,现在我反悔了。”
“你不仅要赔我,还要陪我。”
游洲眯眼瞥向时川眼底坦荡的欲望,倏尔勾唇一笑。
“乐意奉陪。”
落花流水(一)
这段日子是时川有史以来最顺心的一段时间,虽然儿子整日在家里作威作福,老婆偶尔也会埋怨自己不知节制,但这并不妨碍他满面春风,心满意足。
而他的美好生活在汤筠拖着行李回来后正式告一段落。
刚听到消息后的游洲顿时长出一口气,然后他就对上时川那双带有浓浓哀怨的眸子,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时川闻言更愤懑了,“他不是去找对象了吗,还回来干嘛啊?”
游洲放下手机,默默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上次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太过火,游父第一次心脏病或许还是装的,而在那次之后,他则是直接住进了医院,而且无视任何人给他找护工的提议。汤姨只好亲自去医院陪床照顾他,而和对象和好如初的汤筠也恰好要在此时回来,无奈之下只能重新住到游洲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