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许朝云就躺在房车的最后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这是他每次走红毯和社交后产生的后遗症,不管在哪都容易犯困,几乎随时都可以随意找块地躺下来睡一觉。
他身边熟悉的人都笑话他,社恐还得向社交交学费。
徐琳坐在第二排,手中的手机被她捏得死紧。
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将她的脸照得死白,那双眼却红得吓人。一副不详的模样。
徐琳把许朝云送进酒店的房间。
在许朝云要转身关门的刹那,他感受到来自房门的推力。
“徐姐?”许朝云疑惑地看向徐琳。
徐琳看向许朝云那张面带倦意却仍在强撑的脸,心头一酸,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堵在她口中。
“徐姐,你先进来吧。”许朝云愈发疑惑,正要让开让徐琳进屋,却见徐琳对他摇头。
“没事,朝云你早点休息。”徐琳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这一出让许朝云很是不解,担忧地看了徐琳的背影一眼,但是出于对朋友隐私的尊重,他没有过多探究。
房门悄然阖上,隔绝了外界络绎不绝的目光。
徐琳刷了房卡进到自己房间,拿着手机却迟迟输不对密码。
“密码输入错误,还有2次机会。”
看着手机屏幕上刺眼的红字,徐琳疲累地闭上施了脂粉的双眼。
明天,明天吧,先让许朝云睡个好觉,明天再把这件事告诉他……
手机从手中滑落,亮晶晶的手机壳在飞逝的过程中闪过一道光。
刺目的光,宛若徐琳眼角不经意间留下的泪痕,揭露了现实的悲哀一角。
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亘古而恒远的光,源源不断地吐露繁盛,似也供人索取了一点聊以慰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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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樽灌清酒
“他们当真这么说?”许朝云的嗓子有点奇怪地发了哑,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被各色彩笔标注过的剧本,目光尽头却空落落的没了焦点。
饭局。
许朝云不明白,他现在为公司创造的价值,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老总随手提供的项目?
徐琳撇过眼不忍看他,只在一个小角落里,默然地点下她的头。
她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他们太过于理想主义,所以,即便早已见惯了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的人心,徐琳也时常因闻到这些腐烂的东西发臭的气息而感到恶心。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许朝云深深垂下头去,脊背弯了,手肘撑在大腿上,一双弯折手臂上的两只手想要撑住痛苦的额头,然后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恍然想起这张脸上化了妆。
不能碰。
所以许朝云只能让两只手维持一个尴尬的弧度,再慢慢汇聚,最后找到重心般十指相交紧紧握在一起。
许朝云知道,了解并理解,往上爬的代价是脚底鲜血淋漓,向下落的后果是终有一天被污泥浸溺,只有把摘掉的情感腺体在最恰当的时刻安装上簧,他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永存的蚀骨空缺所掩埋。
可有那么一瞬间,当许朝云真的记起自己第一次参加饭局时的狼狈,他却突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那天雾重,压得人睁不开眼,烟雾缭绕间,许朝云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都推着他挤着他站起身,却不等他自我介绍完,便笑着向他递来一杯友谊酒。
许朝云默认般喝下第一杯,漠然地喝下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
赌了一个幸运,他喝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