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衿并未拖太长时间,他示意陈朗把箱子打开,打开的一瞬间便有很多人伸长脖子朝箱子里看,就连谢怀远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身去。只是谢怀远在看清楚箱子是何物时,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在座的宾客在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时,更是面露惊讶。谢衿竟然给谢怀远送了一口钟。在大楚王朝里,送钟就意味着送终。一时间,跟谢怀远交好的人全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谢衿,而还有一部分的人则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谢怀远,谢衿当是恨极了谢怀远才又是着白衣又是送钟的,这是生怕谢怀远不死啊。此时的谢娇脸色一白,她万没想到谢衿竟然给父亲送了一口钟,当真是脑子不好,谢娇恶狠狠地看着谢衿的背影,看你该如何解释。不远处坐着的林越淅则与粱鹤轩相视一笑,他们倒是很支持谢衿的做法。“你个无知小儿,竟然在父亲生辰当天如此捣乱,当真是没教养。”谢怀远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孙终文看着那口钟终是忍不住发了话,他斜着眼睛看向谢衿道。谢衿淡定地回望着孙终文道:“孙大人,钟自古便有和平、公正之意,我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受父亲教导,他对我们兄妹四人一视同仁,我送此钟便是要赞扬父亲的公正,钟还有吉祥之意,我赠父亲此钟自是希望他能吉祥如意。”谢衿的一番话倒是把在场的宾客们唬住了,他们纷纷开始赞扬谢衿给谢怀远送钟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林越淅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忍不住在心中偷笑,谢衿明明是在讽刺谢怀远不会教养孩子,讽刺他宠妾灭妻,不可能是在赞扬他公正,更不能希望他吉祥如意。谢怀远被谢衿这几句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谢衿竟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道了句“我收下了”就让下人把那大箱子抬走了。这样便代表谢怀远接受了谢衿的送钟,谢衿满意地往回走,路过谢娇时淡淡地瞥了一眼谢娇,丝毫未把她放在眼里。谢娇被谢衿的淡定模样气得直跺脚。谢衿刚一坐下,林越淅就凑上前来,“你说得这些你自己信吗?”谢衿无奈:“我说的是实话。”林越淅不解:“哪句?”谢衿认真:“在谢怀远身边长大。”林越淅无语:“……行吧。”一旁端坐着的粱鹤轩:两人的对话怎会如此熟悉?生辰宴已经过半,多数宾客吃了宴席,送了生辰礼便准备离开。谢衿三人也打算离开,可还未行至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谢娇的声音,“二哥,别急着走啊,你离家这几日,我特别想念你的琴音,今日正好是父亲的生辰,不知你可否为我和在座的宾客们演奏一曲。”谢娇话音刚落,原本准备离席的各位宾客全都停住了脚步,谢衿从前痴傻,前段时间才像是开了窍,像个正常人,只是没想到他从前虽痴傻却会弹琴。“竟不知令郎还会弹琴,今日我可要一饱耳福了。”宾客中有一人看着谢怀远道。谢衿冷眼看着谢娇,谢娇回望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她知谢衿不会弹琴,方才故意那般说话,就是要让谢衿难堪。林越淅和梁鹤轩听了谢娇的话,便知她是故意为难谢衿,林越淅向前几步想为谢衿解围,却被谢衿挡了下来。“好。”谢衿轻声道,丝毫没有谢娇想象中的慌乱。谢娇心中惊讶,谢衿明明不会弹琴,竟然敢一口应下,她呆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谢怀远叫她,她才命丫鬟把她房里的琴拿过来。谢府前厅的右侧有一处凉亭,专供主人家休息,凉亭上有一石桌,是绝佳的弹琴之处,而谢府摆宴席的地方正好能看见那处凉亭。谢衿眼睛一扫便扫到了那处凉亭,他让陈朗把那琴抱到凉亭的石桌上,自己也跟了过去。谢衿这般架势让在场宾客很是期待,他们全都朝凉亭的方向望去。谢衿走入凉亭,他屏退陈朗,自己坐于石凳上,他抬起双手置于琴上,手轻轻一拨弄,一阵悠扬琴声响彻在天空中。从前厅宴席处往过去,只见谢衿一袭白衣,脊背挺直,端正地坐于石桌前,双手在琴上不住地跳跃弹奏,潺潺流动的琴声清澈明净,如同幽谷深山中的溪流静静地淌着,洗涤了人们的心灵。正当宾客大饱眼福和耳福之际,琴音戛然而止,他们还沉浸在琴音中,一曲却已终了。谢衿从石凳上站起来,他慢慢朝前厅走去,突然宾客中有人鼓起了掌,随后整个前厅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人群中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未言语的秦仲宣望着谢衿,眼神中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跟着人群一起鼓了掌。而他身侧的谢桥感觉到了秦仲宣眼神的变化,谢桥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谢衿,眼睛里盛满了不悦。“哇哦,没想到谢衿琴弹得如此之好,以前只听过谢桥弹琴,不曾听过谢衿的,难道是谢侍郎故意把他藏起来不让我们听?”有人在掌声结束后半开着玩笑道。“哪里的话,从前衿儿不愿出去会客,如今长大了才愿意在大家面前展示自己。”谢怀远笑着道,谢衿在各位同僚面前为他赚足了面子,他却未曾想过谢衿怎么会弹琴。见谢衿过来,林越淅立马夸张地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谢衿给了他一个“你猜”的眼神后突然转过身看向谢娇,“四妹,二哥知道你的琴技非常了得,可否大家展示一二?”醋了『“楚墨,你来了。”』“哈哈哈哈,你那庶妹弹琴怎会那般难听,简直像是鸭叫。”林越淅自打出了谢府,便一直笑,此刻坐着马车都快到太傅府了,依旧是笑得停不下来。方才,谢娇因为谢衿的一句话,硬着头皮去凉亭那弹琴,结果她根本不会弹,好好的琴被她谈得沙哑刺耳,林越淅用鸭叫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别笑了。”粱鹤轩一脸无语地看着东倒西歪的林越淅,生怕他笑得撅过去。“你都没看到谢衿他爹铁青的脸,哈哈哈。”林越淅是在忍不住继续笑道,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不过,谢衿你竟然会弹琴,还谈得那么好,着实让人惊讶。”谢衿知道林越淅的言中之意,原主从前被谢怀远和赵姨娘那般对待,不被饿死就算不错,怎么还会教他弹琴。原主虽然不会,谢衿却是从小学到大的。谢衿现代的父母从小便让他尝试了很多兴趣班,有的谢衿喜欢,有的谢衿不喜欢,这弹琴就不是谢衿喜欢的,但是他也能把琴技练到极致。“小时候学过。”谢衿随口应了林越淅一句,并未解释过多。林越淅听了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怪不得你方才一点不着急。”林越淅一点没怀疑谢衿的话,粱鹤轩却偏头看向谢衿,他没有怀疑谢衿,但却觉得如今的谢衿变得太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会一样从前不会的东西。马车在晃晃悠悠中到了太傅府门口,由于林越淅和粱鹤轩一夜未归家,他们便直接让薛礼架着马车把他们送回家。谢府。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的谢娇,被谢怀远怒斥回了院子。谢娇哭泣着去找赵姨娘诉苦,赵姨娘拍着谢娇的背答应要为她报仇。此时,从外面回来的谢桥看着相拥而泣的赵姨娘和谢娇,不由攥住了拳头,他一定要让谢衿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生辰宴的风波过后,谢衿在京都府变成了一个既爱学习又孝顺的世家公子,而且他在生辰宴上弹的琴,更是引起无数人喜好弹琴之人的模仿。京都府最近送礼突然流行给父母尊长,亲朋好友送钟,就连林越淅都从朋友那里收到了一只编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