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谢衿要抢阿照的座位,我们这是让他回自己的位置上。”林越淅在程夫子面前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说出的话还算恭敬。程夫子目光落到面色沉静的谢衿脸上,忽然想起昨日自己的顶头上司翰林院学士裴迁说的话。“谢衿如今被周安接去了太傅府,不同往日在谢府,谢衿在书院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现在的谢衿若是在书院掉一根毫毛,周安不可能善罢甘休。”想到这里,程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谢衿如今再被欺负,周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从前还是太子太傅的周安也是个不近人情的。“谢衿父亲官居正三品,他理应坐在这里。”程夫子按下心中不安,淡声开口道。“那怎么成,石照自从来了智成院就一直坐在我旁边,现在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林越淅焦急,语气很是不满,仿佛被换了位置的人是他。程夫子本就对林越淅不满,正欲开口说教,只听一直安静站着的石照道:“程夫子说的是,学生这就让座。”说完就让自己的伴读把东西收拾好往后挪位置。石照自然不会坐最后一排,他的位置从笔筒『“谢衿,事已至此,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程夫子,今日一早我看见张贤在课室门前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此人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课室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被点到名字的张贤愤然起身指着说话人道:“冯世奇,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鬼鬼祟祟了?”冯世奇眼眸一动,不知道从何处接到了示意,他猛地站起身提高音量道:“别装模作样了张贤,就是你把笔筒放在门框之上,目的是为了整蛊谢衿,没想到却砸到了夫子头上。”“你……你含血喷人。”张贤被冯世奇的一番话气得话都说不清楚。谢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原书中提到过张贤和冯世奇二人。明眼人都知道张贤是给林越淅办事的,而极少人知道冯世奇和石照最为要好。谢衿只稍一思索便知石照是想把这口黑锅给林越淅背。不过他此刻并不打算戳破石照的计划,而是选择坐下来看戏。陈朗似乎明白了方才马车上谢衿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坐在谢衿的身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谢衿口中的一出好戏。张贤和冯世奇两人互相争吵片刻,张贤最终落了下风。众人看着涨红了脸的张贤,心中认定是张贤放的笔筒,而张贤受了谁的指示,众人心知肚明。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林越淅看过去,林越淅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他怒目圆睁,不知道为何在须臾之间,矛头突然对准了自己。可他根本就没叫张贤去放笔筒,平日里他们欺负谢衿,自己只是充当个旁观者的角色,并没参与过。方才在课室外,石照只在他耳边说有人会去整谢衿,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变成他。看着张贤低垂着不敢看他的头,林越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张贤背着他去放了笔筒。张贤跟在他后面那么长时间,一直毕恭毕敬,一片忠心,他不能让张贤独自揽下这件事。“张贤,你受谁人指使,现在说出来,本夫子可以免了你的责罚。”程夫子的话虽是对张贤说的,但是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林越淅,恨不得现在就打人一顿板子。“无人指使,是我自己的主意。”张贤并没有要指认林越淅的意思。林越淅看着张贤的模样,满心不爽,却不忍张贤受罚,他咬咬牙正准备说张贤是受到指使,突然从右侧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冯公子真是好演技。”林越淅一愣,他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是一直未作声的谢衿。谢衿此话一出,让在场各位都疑惑起来。“你什么意思?”被点到名字的冯世奇看向谢衿,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慌乱。谢衿没有说话,他缓步向前,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碎成两半的笔筒。笔筒通体呈绿色,是上好的瓷器所制,在智简书院读书的学生每人都有一只。如果谢衿没记错,这只笔筒的底部应该刻了字,他把笔筒转了个身,露出底部,正要看上面写了什么字,就听一直未发话的石照道:“张贤,你背着越淅兄私自做出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是辱了智简书院的名声。”石照说话间想顺势拿走谢衿手中的笔筒碎片,可是却被谢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朝谢衿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谢衿并未理会,他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笔筒的底部,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石照气急,此刻却奈何不了谢衿,他只能继续朝张贤发难,“张贤,越淅兄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对他。”张贤听了石照苛责的话,头垂得更低了,石照此人最为阴狠,他曾经提醒过林越淅,林越淅却不以为意,再加上石照对林越淅还算不错,他便没再说什么。可如今眼见着林越淅要着了石照的道,他只能背下这口黑锅,他不能让林越淅受这顿板子。谢衿面无表情地看着石照演戏,他低头瞥了一眼笔筒底部的字,上面果然刻了“石照”二字。整个智成院也就石照有在读书用具上刻名字的习惯。石照似乎瞥见了谢衿的动作,他朝程夫子走近两步,“夫子,张贤犯了错,理应按书院的规矩办事,杖三十。”“不行。”一声反对从林越淅处传来,他脸上露出焦急之意,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让张贤免受责罚。“张贤,你可知罪?”程夫子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去处理额上的伤口,就是想看看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如何唱这出戏,他并不在乎到底是谁放了这只笔筒。如今能让林越淅身边的张贤受一顿板子,也算是给林越淅一点教训。张贤早已最好背锅准备,他伏着身低低道:“我知罪。”“来人,打板子。”程夫子很满意张贤的反应,他挥了挥手开口道。程夫子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侍卫从后面走出来,他们是智简书院的护卫,大都是武将出身,若是由他们打板子,估计张贤离死便不远了。就在两个侍卫抓着张贤手臂之际,谢衿启唇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