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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成全（第2页）

她又嘱托无妄：“阿淮……”

无妄伏在她的身边：“阿娘，我在。”

“阿娘能见你一面，已经很开心了，不奢求更多……你记住……但行前路，莫念过往……万万不可不要自责悔恨，这是阿娘的命……”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嘱咐她的孩子，只是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月瑶的手在无妄手中无力的滑落下去，她的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续元阵的灵石还在闪动着五彩的华光，灵力一丝一缕的汇入那具已经没有生机的身躯，如鱼沉雁杳，鸿断无音。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希望？”无妄质问着，他的声音并不大，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就像古井之水般死寂。

月瑛心疼的搂着他：“阿淮，不要这么想，我们能见姐姐最后一面，已经是鲲神庇佑了。”

“是啊，你好好的，姨母去的也安心。”月湘说道。

月崤叹息一声：“这都是命啊，从祭献给九曜归元阵就注定了的。”

是命定的吗？无妄不甘心，他淡淡问道：“为什么同样是祭献九曜归元阵，他们就能活着？”

演阵署后衙，已经有侥幸存活的鲛人的亲属来探望了，时不时便有谈笑的声音从不知哪一间屋子里传出来。在无妄听来格外的刺耳，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仅仅成全了他人？

“唉……”月崤拍着无妄的肩膀：“阿淮，想开些……祭献给计都罗睺两曜的鲛人无一存活……若不是那天北溟突袭，说不定……”

“别说了……”月瑛扯了扯月崤。

烟羽林中袁啸的惊天一箭浮现在无妄的脑海中，是啊，如果没有那一箭，三才钟就不会失灵，计都罗睺两曜就不会失控，那阿娘是不是就还有救……无妄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想。阿娘临死前说的那句“但行前路，莫念过往”还言犹在耳，可是，他怎么能真的放下过往，他不只一次的回顾，那天在烟羽林是不是应该跟随月承义去无妄海边界御敌，那样或许能将花逢春和袁啸挡在烟羽林之外……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是不是不该乔装潜伏，那样直接出手抢夺无明灯或许早就回来了……在中州的时候是不是不该去管玄岳观的事情，那样也不会被困在极渊之中那么长时间……他又想，早在因悟山的时候是不是就该去寻找亲生父母的下落，那样或许阿娘早就被我救出来了……

他终日浑浑噩噩，茫然的安排葬仪，举办葬礼。

钟离在月瑶的灵前找到了无妄，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几天了。钟离静静的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冰冷的手。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草原，远远近近的埋葬着无数鲛族的英魂。有前来祭拜的鲛人在不远处哀声哭泣。

“无妄。”钟离看着他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无妄仍不说话，像一尊雕塑。

“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你若想报仇，咱们就去北溟，杀了那花逢春和袁啸……”钟离依然看着他，她的语气坚定：“你若是心里难过，不如痛痛快快哭上一场，或者咱们离开这里，去贺州或是去中州……你若是怨恨鲛族的祭献的规矩，如今也有法子了……大长老已经拜托我阿爹和龙绡宫器署、演阵署的人一起参详，打算将九曜归元阵的泰山原石炼成法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祭献这样的事情了。”

无妄缓缓的转过头来：“再也不会有祭献的事情发生了？”

钟离见他终于有反应了，用力的点点头：“是啊。这是阿爹提议的，肯定没问题的。”

无妄自嘲一笑：“……这岂不是……又是成全了他人……”

“什么？”钟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你做的这一切，大家都很感激你，你阿娘也是替你骄傲的。”

“可阿娘不还是去了？”无妄问道：“我做的这些，你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转过头，怔怔的看着钟离：“我宁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钟离捧着他的脸：“不，你别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