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凌江声音有些沉,“怎么不盼你男人点好?就没想我要是死了,你就该守寡了?”他要是死了?容棾沂不吭声,也不再想。想到什么,凌江忽然又笑起来:“关心我?”她最开始好像是要说让他慢点的。直接说出来会是假的,但迟钝就是真的。凌江靠边把车停下,拿手把车里的后视镜对准自己,照个不停。是帅的。他扯着唇笑:“容棾沂,你他妈担心老子啊。”难得。容棾沂没反驳:“挂了。”这是栽他手里了?凌江心情大好,拿手机放了个音乐,在车里狂嗨,公司也不急着回了。他放的是汪苏泷的那首《万有引力》,因为高兴,没忍住跟着哼起来。凌江声音比较沉厚,忧伤与高扬总是完美结合在一块儿,根本听不出他真正想表达的情绪。容棾沂回去之前,自己偷偷上手补了个妆,不想别人看出端倪。她的戏份还是没到,女主角青青今天反应有点卡顿,影响了整体进度,林导一直喊咔。今天大概是拍不到她了,所以她就接着坐在暖炉那儿,吃她的烤红薯。恩恩已经吃过了,咂着嘴看她,还是想吃。容棾沂慷慨递了一半过去,问她甜不甜。恩恩点头:“姐姐,许延哥哥偷吃我的。”怪不得,她那个个头不小,许延哄她说吃多了容易撑,抢走大半。小孩子都骗。许延就在旁边坐着,恩恩告状他装没听到,盯着窗户,轻喊:“好大的雪啊!”“等会儿林导来踹你。”容棾沂在后头提醒他,“进度卡了,他心情不好,拿你撒气也不会是什么罕见的事儿。”她没说完,林导就闻声赶过来了,以为这边又出什么情况。听她跟许延分析自己,好说的头头是道,颇有抹黑他的意思。林导从鼻息里挤出一声轻哧:“你倒了解我。”哪儿有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谁在说话?”容棾沂装傻,拿纸巾给恩恩擦嘴,“傻恩恩,吃这么多,脸上弄的都是。”许延更是直接隐身。他猜测,林导这会儿应该更想训斥容棾沂。只要他不说话,应该就不会引火烧身。她不理自己,林导就也不理她。“你喊的?”他心情不好,逮着许延收拾,“不知道那边在录?原声收进去还夹一声你的,后期消音都不好消。”“错了林导。”许延转身,鞠了一躬,朝他露出八颗牙齿维持标准的微笑,“我对不起大家。”容棾沂在后面笑。林导一脸严肃转身:“你还笑?没训到你头上你乐什么。”容棾沂没防备,笑没憋住,正好被他看到。“不笑了。”她低头,还是忍不住笑,“对不起。”林导背着手,来回踱步:“态度不端正,让你妈有空来一趟。”容棾沂特惊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是吧?我都出来拍戏了还要叫家长?”这次换许延笑她。林导冷脸:“剧组不是你家。”她反驳:“你前天还说让我把剧组当家,两面三刀。”“不会用别用。”林导收了她手里的烤红薯,“谁让你吃的,这是我给副导买的。”不是。明明恩恩和许延都吃了,怎么只拿她的。容棾沂嘟囔:“小气,明天赔你一百个,让你吃到发福。”许延接着笑,伸手在她面前比了个三:“妹,我要仨。”发福?林导一怔,皱眉思考,自己真的已经到发福的年纪了吗?低头看自己这些年因为健身保持身材,还算说的过去的胸肌和腹肌,他叹气,莫名觉得伤感。是啊,他已经到了发福的年纪了。她们还都那么年轻。林导转身,晃着身子离开,不知道在伤心什么。那之后,他总是给容棾沂讲戏,让她演好角色,说等剧播之后下部戏的女主角给她。大雪封山,在剧组呆了三四天雪才开始消融,忙完公司的事,凌江早早来接她。他穿的是件黑色羽绒服,皮质很好,气质沉稳,衣服却彰显着他的年纪,头发依旧是板寸,戴着金丝边没镜片的眼镜,所以容棾沂说他装。凌江叹气,叹她不懂自己为她做的改变。明明是她自己在梦里说喜欢斯文败类那种类型的。他来的太早,容棾沂这边还没结束,要在冰雪消融的廊下拍一个忧伤的镜头,感忧剧中内忧外患的国。虽然没有台词,但要足够的演绎感,因为这个镜头代表着朝代即将变迁更替的悲哀。除了工作人员,只剩下林导她们三个,别的演员都已经回去了。连咔四五次,林导还是不满意,觉得她这个人不够忧伤,镜头感不够强烈。他叹气:“再来一条试试。”容棾沂就托着裙摆,又开始在廊上走。林导提前交待过这个镜头很重要,让她提前演习,她在这儿练一天了,东西都没怎么吃,浑身又冷又僵。提前给工作人员送了咖啡,邀买人心后,凌江捧着一杯温水,走到镜头前,强制性阻止林导继续拍的打算。“等会儿吧,我给她找找状态,脸都冻红了,上镜太突兀。”凌江问她:“好几天没回家,今天接你回去,感动不?”容棾沂摇头,捧着水喝:“他苛待我,让我在这儿练一天了。”“车里开暖气了,就等你上车,再拍一条,不管出不出就走。”凌江伸手揉她透红的鼻头,“瞧你冻的,在家待着等我养你不行?”怎么忽然这么温柔。容棾沂鼻子忽然酸楚。凌江退回去,小声说:“我等你。”然后就站在雪地里看她。他从她旁边退开之后,那条拍的很顺利,是林导要的忧伤。但容棾沂不满意,认为他对角色理解不透彻。“家国忧伤,我演出来的和情感受挫差不多。”她皱眉,越来越觉得奇怪,“你怎么觉得满意的?”“林导,你是不是从最开始就想我演出你要的感觉?但你要的,我演出来根本不贴角色。”“还是说,你在拿我补填你心里的什么遗憾?”她一句质疑的话,弹指间就毁了林导心里筑起的高塔。周韵说,她演的这个角色,林导选角选了十多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所以一直在筹备。这个角色,是他基于对他初恋女友的情感写出来的。所以容棾沂猜测,林导是把她当成他初恋女友的替身了,让她演这个角色,也仅仅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心而已。林导还没说什么,她就转身,身量苍苍:“我说了,我是我自己,您要是觉得我今天的话冒犯了您,那这戏我不拍了。”“零下十多度的天,我在这儿练了一天,为的是能在荧幕上呈现出更好的效果,不是拿来给你可怜给你臆想的。”说完这些,她就坚定的朝着化妆间走,妆造什么全卸了,然后跟着凌江回去。上了车,她就开始骂:“你们这些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凌江不解:“我怎么你了?”容棾沂瞪他:“我喉咙疼了三天。”“我的错。”凌江低低笑了一声,“猜到了,给你炖梨汤了。”昨天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咳,他就发现了,说要上来给她送药,容棾沂不让,说大雪封山,他爬上来也是摔死的事。这两天取景地在山顶,山路崎岖,光是滑也就算了,还颠簸。凌江试着爬上来,然后发现自己就算爬个两天也爬不到头,三步一趔趄就退下去两步,要不是他谨慎,腿要摔断一条。他从副驾驶储物柜里拿出颗糖塞进她嘴里:“满嘴苦涩,吃点吧,省的还骂我。”容棾沂咬着牙,斜眸不悦地看他:“骂你怎么了?还不是你该被骂。”“啧,怎么回事儿。”凌江伸手,轻轻揉她脸,“别人在一起就是卿卿我我,咱俩在一块儿你不是骂我就是揍我。他忽然偏头,换上祈求的神色,眸色深深,又格外亮堂。凌江就那么看着她,求爱的格调在他心里逐渐蔓延,他问:“容棾沂,疼疼我行不行?”车内静默了一会儿。凌江一直咽口水期待她的答案,心里忐忑到不行。容棾沂目视前方,看着城市斑驳的夜色,伸手,搭在他腿上,凌江高兴了没两秒,她就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挑眉问:“疼不疼?”凌江哭笑不得,只能扯着唇笑。他说:“疼。”尾音拉了老长。绿灯很快转为红色,整整六十秒的等待时间。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落进车里面,搭在她俩身上,暖洋洋的,分外温馨。凌江低眸,寻她手的踪迹。他拉着她小巧温凉的手,右手与她左手十指相扣,湿热的裹挟感瞬间弄的容棾沂手热乎乎的,仿佛要往外冒热气。她的长发这几天一直裹在头套里,散落下来有些卷曲,漂亮又自然,为她那张冷艳的脸添了一些温柔的风情。凌江小心翼翼看着她,眼里都是疼惜。她刚要喊热,让他松开自己,就听凌江轻喃说:“能不能疼我一辈子。”“棾沂,咱俩一直在一起吧。”“一直一直在一起。”周韵说,谁先求爱谁是傻子。可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