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白身形一晃,一个换劲,摆脱了此人的力道。他不想跟人理论,尤其是这家伙看上去也不是赵刚那样“管事”的,就更没必要跟他浪费唇舌。只是,他不想理人,那人却是来找茬的。“哎哟,有两下子啊!”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却如饿虎扑羊向张小白扑过来。张小白若是防备着他,或许这一下他真能躲开,可他此时,心思全在什墨水身上,谁又能想到,在台下面,也会有人大打出手。他没想到,什墨水却看到了。“小心!”当即,什墨水便要翻身下台,去帮张小白挡住那人的偷袭。可她一分神,赵刚却是瞧准机会,一个跃步刁住什墨水的手腕骨。什墨水脱身不及,手腕处传来一阵锥心剧痛,痛楚沿着肌骨一路向上蔓延,直至她手臂上的伤口。她清楚,这是伤口裂开了。眼见着张小白就要被那彪形大汉一掌拍翻在地,她哪还有心思去管自己的伤口?然而变数,便在这时发生。本该偷袭得逞的那人突然大叫一声,弓起身子连连后退。他一退,众人这时才看清,张小白的身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此人负手而立,仿佛刚刚打在大汉腹部的那一拳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张小白后知后觉地看向他:“多,多谢。”他听到什墨水提示,虽然有所反应,但终究还是稍晚,打架的时候,慢了半拍,便就是慢了,他已无路可避,只是没想到,竟会有人出手帮他。儒雅男子着一身唐装,微向张小白一颔首,便目光如炬般转向了台上的什墨水。说来话长,一切不过是在赵刚抓住什墨水手腕的瞬间完成。赵刚是下了狠心的,刚在外面,他就说要让这小丫头尝尝骨折的滋味,他这一握,便真就带了十足的力气。在他看来,女人天生骨质柔弱,街上随随便便的一个女子,若是落到他手里,岂不是任他揉捏?可事与愿违,他这凶狠一握,带了十二分的气力,本应连顽石都能捏碎,然而眼下,他却感到自己像是握住了一个圆滚的蛋,任他如何用力,都奈何不了它。他气得牙痒,鸡蛋握在手里很难捏碎,他记得初中物理课上好像讲过,那时他想,谁会傻到去跟一个鸡蛋过不去?当时老师好像说了一种可以让鸡蛋碎裂的方法,是什么来着?“喂,你的骨头都要被我捏碎了,还有心情管别人?”什墨水见张小白被人救下,虽惊讶于救人之人的身份,但因处于对战之时,她的心神早已收了回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腕处骨头所承受的压力,手臂上的伤口处也传来濡湿的感觉,又开始流血了,看来早上的汤白补了,都顺着伤口淌出去了。倒是无碍,只是“敌强我亦强”怕是用不出了,便只好“敌强我弱”,攻敌之所必救,迫使他主动松手。什墨水另一只手已随心而动,拳带风直取赵刚面门。赵刚本不想避开,打算宁可挨了这一拳,也要先捏碎她一两块骨头再说,不曾想,这拳上忽的弹出两指,正向他双眼抠挖而来,他若是不避,怕是双眼要废。这姑娘心思怎如此歹毒?赵刚暗自这样想,却全然忘了他要捏碎人骨头的事情。赵刚向后急闪,但手上的力道却不肯松,拽着什墨水跟他一起退后,他脚下已经暗暗蓄力,只要什墨水跟他一起后撤,他这一脚便要直接踹向她的小腹,他就不信,等她这一脚挨实了,她还能有力气站起来。但如此自信的赵刚没有想到,他没有拽动什墨水,准确地说,就是在他后撤蓄力的那一刻,他突然生出了一种他在拉扯一棵大树的感觉,还是需要三人合抱的那种大树,又像是在面对一片广阔的湖泊或汪洋大海,他的这点小动作,根本引不起丝毫波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等他反应过来,他抓紧什墨水的那只手已然松开,而什墨水也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赵刚越发惊讶,她用得什么步法?难道还有比现代搏击步法更精良迅捷的步法?否则,何以解释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绕到他身后去的?什墨水不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基本上,等他这些念头闪过,他整个人就已经飞了出去,顺着栏杆的缝隙,直接滑到了台下。赵刚被摔得鼻青脸肿,不过看他爬起来的样子,倒是没受什么太大的损伤。只是这心理层面的受损程度,就不好说了。他看了一圈周围或惊讶、或关切、或嘲讽的众人神情,往地上唾了口血沫。“x的,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都散了!散了!”相比于赵刚的气急败坏,什墨水站在台上却是有些小开心,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笑出了一圈小白牙。“墨水,你没事吧?”这回再没人阻拦张小白上台了。他看到什墨水的血已经从衣服里染了出来,又是心疼又是懊恼,却不知她在看着双手傻笑什么。“小白,我成功了。”什墨水的声音有藏也藏不住的兴奋。“嗯,你赢了,我们都看到了。”张小白想着赶快带她离开,重新给她的伤口包扎一下,这么一折腾,她的伤恐怕又要多拖上几天了。台下的赵刚见人散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身上的灰,扭着头向台上的什墨水大声宣布:“我输了。”说完,也不等回应,抬脚便走。没走两步,那个负手而立的儒雅唐装男子却拦住了他。“有句话我想告诉你。”男子说,“华夏武术不是用来街头打架的,而是真正的杀人技术,你该庆幸,那小老虎控制了力量,否则,真说不好。”“你算哪根葱?”打赢他的是台上那位,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还一副长辈的口吻,要不是他现在浑身都疼,真想在他身上好好撒撒火气。中年男子也不恼,只是指了指方才找茬的彪形大汉:“我刚刚打伤了你们的人,初步估计几分钟后他会出现剧烈腹痛,可能得麻烦你送他去趟医院。”说着,又掏出张银行卡,“这里有十万块,密码是123456,付三个人的医药费足够了。”“你——”赵刚正待理论,那边的彪形大汉却应声呼痛,他只得去应付。再说正下台的什墨水和张小白两人,什墨水让张小白看自己的手:“你看,我能控制自己的力道了!”“好,好。”张小白顺势捉住她的手,“你伤口裂了,需要重新包扎,我们回医院。”什墨水一看张小白的反应,便知道张小白根本没有理解她在说什么,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小白,当年师父让我下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功夫陷入了一个瓶颈,不论我当时怎样控制自己的心境,都无法顺利的打出我想要的力道,很多时候都是瞎猫碰死耗子。但是就在刚刚,我发现我会了。”“墨水,你果然有很高的武学天赋。”张小白心想,他根本无法理解什墨水所形容的境界,不过看什墨水高兴得连身上的伤都抛在一边,想必是个很大的突破。但是,她不顾自己的伤,他可不能不管:“墨水姐,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再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什墨水正要笑着点头,忽的看到秦老板带着杨妈,还有那个中年男子向他们靠过来,眉眼间忽然一肃。她执弟子礼向中年男子行礼:“五师伯,好久不见。多谢您方才出手救了小白。”张小白一听,却是一惊。原来这个看着儒雅出手狠辣的家伙,竟是什墨水的五师伯,叫什么来着?对,是叫王科。曾经被他听过墙角,跟他们师父吵架那家伙。张小白现在也算是湘元道长的弟子,因此他也学着什墨水的样子,对王科行了一礼。王科示意二人不必多礼,全无半分与他们师父相见时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