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韦家苏道在长安,是天无痕让其周旋关陇的那些氏族,以及长安城内的旧贵族。至少,不求得到支持,只要最后不站出来反对就行了。人心总是容易被煽动的,一来二去的言论难免会动摇。朝中的安排,边疆的安排,苏道不得不再次承认,如今她暗中帮助君主,的确比大肃任何一位男天子都要出色,至少用人这一方面,苏道想不到有谁能够比得过他。苏道是商户出身,自幼耳濡目染这些经商的技巧,商场如战场,不同的是以口舌为利器。苏道在长安的一年,将长安各商贾玩得团团转,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故而将苏道遣到了长安。苏道不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她担心自己在长安一年,许多人都认识自己,又恰好姓苏,这样一来身份不就暴露了吗。天无痕给她的信写的是,无梦阁在一天,她苏道定安然一天。苏道看着烧毁的信,若有所思。这么快,他就掌握了无梦阁的所有么,苏道不知道这个君主背后究竟有些什么,一个被囚禁的前朝天子。看似可怜,可实际掌握天下的不还是他吗。关陇这一块,如能取得支持,那么这一代的人力物力都可以尽其所用。大肃最大的两个贵族势力,若能取得其一,天无痕想要复位就能事半功倍。苏道入韦家,而韦家是不知道这个苏道的真实身份的。韦家各房的长老聚在大堂议事,郑州都派人盯到韦家眼皮子底下了。“玄贞,你是族长,你说该怎么办!”韦玄贞在各长老面前年纪是最小的,不过因是长房嫡出。“寻个法子做了他?”韦玄贞可没有顾及那么多,他对郑氏的人恨之入骨,自己将女儿嫁给了太子,以后就是大肃天子的岳父了,皇亲国戚的身份韦玄贞想着也开心。郑州这么一来,太子变成郡王,还性命不保,若不是韦家暗中保护,那李哲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不可,长安多眼线,就是借口其他缘由,但是这个咸阳令死了定要引起朝堂的怀疑。”韦家如今没了太子妃女儿这一身份,而且白家已经被灭门,少了这曾经的相国故交,韦家在关陇的地位肯定掉了一大截,所以韦家在行事上又谨慎了不少。但是暗中还是希望朝中有人站出来推翻郑氏的。若有人推翻,新帝的人选,李哲是最好的人选。那么韦家就还有机会。韦家不会去想到上阳宫的那个废天子还会有什么的。从古至今这天下都是男儿的天下,她以女子之身隐瞒三十多年,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已经是千古未有了。朝堂那些儒生,那些老臣怕也是不会将一个女子再次推向帝位的吧。而且她已经被废,手中无权无势又无人支持,复位的机会基本没有。不仅韦家这么想,天下人也是这样想的吧。就连郑州怕也是如此。白家在郑氏上台时被灭满门这一切都是突然来的,给韦家吓了一大跳。当时就暗地里骂了天无痕一通。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皇帝,救了她一人,害她满门,换一个角度想,还不如不救呢。理是这个理,可是他们不是皇帝,不知皇帝所思。天无痕眼里,白家和郑家是没有区别的,白断虽是自己的老师,可是帝师这一身份走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呢。天无痕只爱她一人,后果,他想过,但是他做不到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至今,他也没有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在上阳宫囚禁的几年,逐渐掌握天下的局势。看着很简单,都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实际上谁知道其中的难处。三十出头的年华,乌黑的秀发中参杂了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韦家不敢杀苏道,将韦家最好的院落腾出来供苏道办公居住。苏道是穿着官服去的,这让韦家人有些不适。这不就是表明了身份吗,他是官,韦家是民,什么身份该干嘛。苏道是故意为之的。让他们恨郑氏入骨。大肃五姓七望,明争暗夺,争的不过是地位,实际上也是于朝堂一样,有着官官相护。韦家只是仅次于这五姓七望的氏族,关中四姓之首。苏道是要想法子取得韦家的支持,但是又怕韦家这种这些人不敢以身试险。毕竟苏道及早就了解韦家这些人,至于韦家当家人,苏道很不看好。韦家若得控,河东道的几大氏族也就稳操胜券。不过光是韦家,就让苏道很是头疼。苏道穿着青色的官袍,意味官职不大,不过也是这咸阳的老大了。苏道下了马车,接公主下来,韦家大门口韦氏一族等候迎接。毕竟苏道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肃的驸马爷,更何况公主也来了。韦家人客气的行了大礼,按身份,公主比驸马要大,是正一品。喊起身的自然是公主。韦玄贞是见过这个新城公主的,只不过那时候琴师只是琴师,轻纱遮住了大半的脸。韦玄贞也是自幼熟读诗书礼乐的人,琴师一曲如何他怎么会不知道。今日近身见到了琴师,就把韦玄贞看呆滞住了。弹得这样一手好琴的人,果然人如琴声,脱俗之美,是韦玄贞府中养的女子中所没有的。韦家人推了推韦玄贞,韦玄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低下头。这些,公主与苏道都看到了。韦玄贞的本性,苏道早就知道的清楚,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反而他认为可以在这里做文章。不过苏道想了想,要是上官家的女儿在这里,恐怕这韦玄贞的眼睛都要被挖了出来。以上官婉儿的性子,她真就敢。韦家院落很干净,除了些花草就没有其他杂物了,苏道呆呆的看着这样的院落。江南的侯府,穆世济是关中人,房屋的建造也不似江南格局,而是还原了关中。这院落和她的一方小院有些相像,触景伤情。不过这里僻静的好,这样就脱离了郑州的眼线。进院子的时候没让下人跟来,苏道接过宫人抱的琴。行礼早就搬进了里屋。苏道寻了石桌坐下将琴放置好,轻抚了抚琴弦。琴是一把好琴,应该是天子赐的。“还未听过你的琴声,传闻的天下第一琴师。”从中举到为驸马至今也有小半年了,苏道还未听过妻子抚琴。“我的琴声,你即便不听,不也清楚的很吗。”苏道笑了笑,当年在长安的时候,有人说过苏道琴音和天下第一琴师很像。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这琴师是自己的故人,琴师的琴便是自己所教。因爱慕,刻意模仿,至今也未曾改去手法。“你我即为夫妻,成婚多月我却未曾听过琴师妻子的音,传出去,恐要遭天下人笑话。”苏道说着玩笑话。“你真当我是你妻子吗。”公主的话让苏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苏道将手收回,起身负手背对着。当然公主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她知道苏道心中只有一个妻子,但是绝对不是自己。在苏道还未转身回话的时候,琴声就从身后想起。曲子很熟悉,但是公主知道,这首曲子,她从未弹过。亦不敢弹。即使相隔多年,苏道依旧记得,这便是当年与她相认时给她弹得第一首曲子。她当时问,曲出何处,苏道摇头,无出处,便是自己所作。当年的少女很惊讶,同时也很倾慕,便问曲名。苏未曾想过名字便随口说道,相思。后来苏道在没有弹过,久而久之便也忘记了。即使忘了,苏道依稀记得,这音色与当初,一般无二。“琴师一名放在你身上,不虚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