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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页(第1页)

闻蝉:“……”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心脏砰砰跳,明知道李信是坏人,可是又忍不住崇拜李信。造个反,他都能想这么多……她忍不住夸他,“但是是你的话,你肯定想得很清楚啊。其他人不成,你肯定成的。”李信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那种带着钩子的笑容,让闻蝉红了脸:她居然鼓励李信造反……她枉为舞阳翁主!阿父辛苦打下盛世江山,听到她的话,一定会打断她的腿的!幸好李信没有被她蛊惑住。他随意道,“可是造反干什么?大多数人一开始只是为了吃饱饭啊。最后造反的人眼一闭,要么招安了,要么死了。中间受苦的,却还是混沌迷糊的普通百姓。民心没有散到一定程度,谋生的法子还有很多,而造反成功,世道不改,不过另一个轮回罢了。”闻蝉想:所以你到底造不造反?我该不该告发你?李信回头看她静默不语,挑高眉,“你不说点什么?”闻蝉羞愧:“……我没太听得懂。”李信愣一下后,就忍俊不禁,笑得一脸坏蛋相,气得闻蝉想打他,被他跳开躲避。两人竟这般一边说一边下山,李信开起口时,大开大合,头头是道,什么都能评价上一二三。闻蝉自觉才学不错,然和李信的眼界比,她就像草包一样。于是舞阳翁主乖乖闭嘴,不暴露自家的愚蠢。少年与他说话,她回以微笑,两人相处,竟难得的气氛不错。没有昨天那种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凶煞气。山中雪消,少年大无畏地在前方开路,闻蝉跟在他身后。和他在一起,她不用担心别的危险,毕竟谁也不如他危险。她只用提防他一个人,她开始有心情去欣赏沿路风光。湖水泠泠,碧绿深幽,清冷中带着寒气。雾气弥漫,那水面镜子一样,映着山清水秀。两方山脉连绵,入冬了,也仍有点滴绿意点缀。时而一只孤鸟高飞,在万丈光澜中冲上青天,振云拍翅,羽翼青白。下了山,山下不远,是一方田垄。一片片方块,有妇人壮士蹲在田地间查看土壤。不像春夏时充满绿意生机,这时候的田地略枯涩,单调。然那种静谧祥和的美,仍打动人心。李信在田地前站半天。突然回头,对闻蝉一笑,“饿了。”闻蝉不吭气,她早饿了。李信手托着下巴,看看他牵着的那匹耷拉着脑袋的马,再看看闻蝉。他又说了一声,“好饿啊。”闻蝉全身汗毛竖起,警惕后退,“……你饿了,看我干什么?!李信我告诉你,人肉不能吃!”少年嘴一翘,不看她了,又去看那匹马。闻蝉瞪他,发现没有威慑力后,她扑过去抱住马身,以身抢救,“马也不能吃!官府规定马匹贵重,你吃了要坐大牢!”闻蝉生机勃勃,还有勇气推人,李信就笑不停。他不喜欢看她沉静雅致端方,她端了一早上,实在让他看得累。现在看她这样,李信就抱着手臂笑,“谁说我看你们,是要吃了?我只是在想,没有钱币,就没法吃饭。到底是卖了知知换钱呢,还是卖了老马换钱?”闻蝉说:“……知知不能卖。”她这样娇,让李信哈哈大笑,顺着田垄的方向,转头就走。有田地,自然有人家。有人家,就能解决他卖东西的爱好了。闻蝉牵着马,一时踟蹰,疑神疑鬼:他不会真的打算卖她吧?不,他肯定舍不得!他喜欢她!闻蝉忐忑又自信地给自己打气,看眼身后的马,心想:马儿,卖了你是好事呢。毕竟李信这么混蛋,我是没办法才跟他,你要是有能力,有多远就跑多远吧。如是,当李信真的寻到愿意买马的人家,把马卖出去后,闻蝉还有一种古怪的自豪感。李信在马和人之间,到底选了她……啊不对!他本就应该选她!她是活生生的人,她还那么讨他喜欢,他再混,也应该选她!李信卖了马后,请女孩儿吃顿热食后,又去买了驴。驴比马、牛要便宜很多,舞阳翁主忍着嫌弃,居然还要学骑驴。少年们骑着驴,一路慢悠悠,往北走。过山渡水,穿云走月,明华满目。在山上看过日出,也在野地里跟星星作伴,还近距离围观过野兽捕食。晃荡着,看到很多以前没见过的江南风光。闻蝉仗着李信对自己的喜欢,越来越有勇气——“李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去徐州,看看朋友。”“我不想去,我想回家。我姑父姑母肯定特别着急,肯定都在找我。你放我回去吧,你拐我有什么意思呢?”李信充耳不闻。闻蝉就更加努力地磨他,磨得李信心烦。他脾气其实挺大的,她总拿相同的问题烦他,李信冲她吼,吼得女孩儿面色惨白,却硬是在他的怒吼中存活下来,继续央求,“你放我走吧!”李信:“……”恨不得以头抢地!一路磨蹭到了徐州边界,进了一个小村,闻蝉又开始每日一磨。夕阳余晖已散,暗夜初始,星光几点,村口老树桩前,少年一手叉腰,在嚣张之后,被她折腾得精疲力尽,“知知,你真的看不出来吗?”闻蝉眨着眼。听到李信说,“我从来不是挟持你。我是带你看风景,带你玩!”“……”她呆愣地看他。看他面容温和了一瞬,看着她,“你不是想去很多地方吗?我跟你说过,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知知,就是现在。”闻蝉听得心中发抖,心神飘飘荡荡间,被脚下一个“尸体”一绊,摔倒了。就那么回事吧“你随时可走,我随时护行。”星夜下,少年转过身,对着女孩儿有些嗔怨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胳膊上生了一层鸡皮疙瘩。闻蝉想说那是因为天太冷了,但是她心里知道,是李信说的话太动听。随时护行,那得多大的动力和能力啊。闻蝉闷不吭声,一个字也没有回给等待的李信,她神色镇定,面容平婉,和平常一般无二。几让李信觉得她铁石心肠……他很快释然:知知当然铁石心肠了。就她对他做的那些事,说出去,哪家良心未泯的小娘子做得出来?但是闻蝉只非常淡定地迈出步子,往前走了几步,李信没来得及提醒,她就被脚下藤丛缠着的一具“尸体”给绊倒了。扑通一声身子往前。摔得很彻底。正黯然神伤于对方太无情的李信简直看呆了。女孩儿坐在地上,面上沾了土渍,还没有回过神,呆呆地抬起水灵的眼睛,看眼绊倒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看到和泥土一个颜色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尸体模样的人。这处是村口角落,李信和闻蝉是绕过古树桩走,树桩旁有一堆野草,是村人事后用来烧火的。这个人,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里的枯草堆下。闻蝉探头过去看,看到人满身血,脸也被血染得模糊一团,看不清脸。穿着倒是普通的大楚男儿风格,闻蝉去碰他的手,他的手又冷又硬,石头一样。“这里有个人!”闻蝉去扒拉那人身上的草屑,想看清楚一些。李信收了笑,走过来,蹲在旁边,探手摸了下这个人的脉搏。两人忙活的时候,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扭过头,看到是几个村民从村外来,路过他们,很惊讶。……在众人的帮助下,闻蝉和李信救了这个一身血的路人,且借住在了一户久无人迹的民宅。李信其实还好,算正常救人。相比于他,闻蝉就显得太过热情,进进出出地张罗,很耐心地送水擦血,很期待地等着救的人醒过来。、李信嫉妒地想:大约他受伤了,知知看都不看一眼,就会走过去。天晚了,两个少年守在一间破窗漏风的屋子里,闻蝉跪在承载着陌生人的木板边,旁边放着一盆清水,她用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给脸上血肉模糊的人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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