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盖好毯子后,我那不争气的眼睛终于争气了一次,能瞧清楚他的脸。
我伸出那只没有输液的手,虚虚描摹他疲倦的五官。他的脸颊小了一圈,那双唇起了干皮,粗糙地浮在唇上。
眼睫毛倒是一如既往浓密纤长。
我想偷偷拔一根来着,又怕惊扰他好不容易的休息。
只好心里偷偷叹口气,撑着这副瘦弱惨淡的身体回到病床上去。
雨声中的呼吸音节拍又乱了,我背身朝着裴问青,看向拉拢的窗帘。
我知道他没有睡,不过揭穿他总是不好,那就都当做不知道,我没发现,他也不清楚我知不知道。
就这般相安无事度过下了雨的长夜。
107
顾寒声来看我,眼睛肿的和被蜜蜂蛰过的狗熊一样。
特别好玩。
裴问青那时正在回复邮件,他的时间总是不够用,又要拆出二十四小时陪我照顾我,又要拆出二十四小时工作,怎么也填不满未曾拥有的时间空隙。
“你好丑。”我躺在病床上,嘲笑顾寒声。
顾寒声已经止了眼泪,罕见地没有朝我比中指。
我要趁机多说几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一副骨架。”顾寒声吸吸鼻子,“你还说我。”
我嘿嘿一笑,那总比他好看。方女士给我的好姿色,我觉得不是疾病能够摧毁的。
当病西施也挺好。
“小乔,你那糖醋排骨我还没吃够,记得给我做。”顾寒声坐在旁边,絮絮叨叨,上了年纪似的。
我回道:“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看糖醋排骨一眼了吗?”
顾寒声死鸭子嘴硬:“我现在又想了,不行吗?”
我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其实我想吓唬他,可是裴问青就在他身后,那还是算了,规规矩矩答应就好:“知道了,出院给你做,大馋小子,撑死你。”
顾寒声屈辱地握紧了拳头。
这样才对嘛,把我当易碎瓷器那多没意思。
裴问青又接了个电话,只是这个电话接通后,他站在原地注视我许久后,才转身离开病房。
“顾寒声,你看一会儿他。”他对顾寒声说。
顾寒声点点头,病房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顾寒声,”我用气声对他说,“帮我个忙。”
“什么忙?”他声音很哑,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哭腔。
我想起还在徐愿行那里的戒指,尚未成功领证的事情,又悄悄看了看病房门,用气声对他说:“我要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