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忆抄完手里的那本就没再抄了,杏红让她停手,说晚上有厉鬼上门她还要记录梦魇,手不能拿不动笔。杏红给她沏了茶,也给月白和锦叶倒了一杯,是雪顶寒昙,锦叶冷的发抖,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她比看上去还要怕冷。杏红整理他们抄完的那些旧书,把它们整齐的放在箱子里,再有两个时辰就子时了,城冉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今晚必有厉鬼上门。锦叶喝完茶就坐在一边擦她的匕首,还有她新得的那把短剑,她甚至已经给剑取了名字,挺有趣的。又过了一会儿,侯之泽的酒醒了一些,从地上爬起来,趴在画案上半阖着眼看月白写字,他的手指在画案上划来划去,好像也是在写一样。月白被他盯的终于写不下去了,收了东西打算明天再写。侯之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离开,扭头看向城忆。城忆正喝茶看书,她一直都很安静,哪怕仙人阁被他搅的天翻地覆她都不会抬一下眼皮。侯之泽看着她觉得无趣,就站起来准备回去,他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地仙再不济也是个仙官儿,他就是再吊儿郎当也得尽职尽责。不然天雷会不分昼夜追着他劈,直到把他劈成飞灰两千年不能轮回才罢休。他知道自己跑不过天雷,就老老实实回去干活儿。他和城忆道了别,说明天他会派几个小妖来帮他们抄书,让她和月白歇着,到时候它们抄完给几块儿糖吃吃就行。说完这些他就走了,杏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倒也有几分潇洒,没想到他认真起来还是很帅的。杏红整理了画案,月白帮着她一起,把东西搬到角落,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城忆似乎没休息好,趴在画案上睡着了,毛球卧在她的腿上,盘着尾巴睡得也很香。就在这时,尚未子时一刻,仙人阁的门却被敲响了。“噔——噔——噔——”缓慢的三声过后,四周一片寂静。锦叶站了起来,匕首反握朝门口走去。这边雪球也跳上了画案,背弓得高高的,露出尖利的牙齿。外面的东西很危险。“会不会是丹顶鹤找的帮手提前来了?”杏红无声问她,锦叶摇了摇头,如果是妖她没必要这样,雪球也是,它是妖,附近有妖的话它会驱逐,但不会这么警惕,除非它是在害怕。那是一个可以威胁到她们的存在。杏红和月白对外面无感,不知道她们在警惕什么,却也不敢怠慢。锦叶已经来到门口,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就在门外,离门很近,似乎是紧贴在上面。她想确认气息的具体位置,往前又靠近了些,就在她快要贴在门上的时候,月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急促:“快开门,是侯之泽,他受伤了。”锦叶当即后退,开门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铺天盖地朝她袭来,一下把她击飞,狠狠摔在仙人阁的地板上。几乎在她飞起的一瞬,雪球跃起闪到门前,双目赤红对着外面低声嘶吼。血迹染红了仙人阁外的那片雪,结界外,一只身上插了十几支箭羽的丹顶鹤躺在血迹正中,月白试图靠近他,却不得成功。“快带他进来啊!”锦叶已经爬了起来,扶着门对着月白喊道。她能感觉到那个伤了侯之泽的东西还在附近,那股力量比门上的还要强大,锦叶本能的开始害怕,作势就要关门,雪球挡在那里,朝她呲牙。“关门。”城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果断。杏红泪红了眼,“阁主,月白和那只鹤还在外面……”城忆没有再说话,深深看她一眼后站了起来。杏红不能阻拦她做下的任何决定,只能咬牙含泪在她之前抱走雪球,锦叶关上了门,就在大门紧闭的那一刻,那个让她恐惧的强大力量消失了,被隔绝在门外。“是结界。”城忆道:“那个人在门上设了结界。”“那个人?”锦叶想起来一个人,道:“莫非是……”城冉。城忆点头,她刚才并非睡着了,而是城冉为了给她传递某些信息,让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睡着’的那段时间看到了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没有看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它’似乎无影无形,侯之泽看不到‘它’,非常被动。城冉应该是一直在仙人阁附近徘徊,她看到城冉在侯之泽遇袭后很快赶来,在仙人阁的大门上设了一道复杂的结界,之后就离开了。他似乎并不担心‘它’冲破结界,也丝毫不担心侯之泽的死活。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米娜桑☆、无名冢仙人阁外一片寂静,她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月白是否安好,侯之泽是否还活着。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但不能什么也不做一味的干等。“雪球,过来。”城忆对雪球伸出手,杏红道:“阁主,还是我抱着吧,您回去休息,我和锦叶等着就行。”城忆道:“现在还不能休息,还有一件事要做。”她把雪球抱过来,对它低声说了几句,雪球抖抖耳朵,在她手上舔了舔,之后一跃而下朝楼梯跑去,哒哒哒上了阁楼。很快它就跑回来了,在城忆面前追着尾巴绕了几圈,做完后昂着头喵呜一声,像是在说‘做好啦,快夸夸我’。“做得好。”城忆轻轻的挠了挠它的小脑袋,把它重新抱在怀里,对杏红和锦叶道:“半盏茶后,我们的客人就要来了。”“半盏茶?”杏红算了算时间,不解道:“阁主,子时不应该是半个时辰过后吗?”城忆对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半盏茶后,仙人阁内,杏红和锦叶呆呆的看着对面那人一时说不出话。“前辈。”城忆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杏红和锦叶只得也跟着喊了一声前辈。城冉面无表情看着城忆,开口道:“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城忆淡淡的道,把怀里的雪球放到地上,对它道:“去吧,回你真正的主人身边去。”“你既为他取了名字,大可不必如此。”城冉道。城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雪球抬头看她,片刻,朝城冉走了过去,一跃跳在他的左肩上,歪着头颇为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阁主,这是怎么回事?雪球不是……”杏红对城冉的印象不太好,如果雪球真正的主人是城冉,那么侯之泽……她不敢想,静静闭嘴。锦叶更懵,思来想去也是闭嘴,她来仙人阁的时间不长,很多事不清楚也不是她该知道的,这点让她很不爽,她的雇主以前也瞒着她很多东西,城忆比他好点,她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光明正大。这正是她可恶却让人气不起来的地方。城忆和城冉没有说很多话,他们也没多少话可以说的,寥寥几句后城冉就离开了。雪球跟着他一起走了,杏红问她为什么要把雪球还给他。城忆的回答让她心里不太好受,她说:“我有你们,他,什么都没有。”杏红心里难受好一阵,锦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锦叶是知道城冉的一些事情的,听了城忆话其实比杏红还要不好受,但又能怎样呢,各有各的苦衷罢了,他如今落得孤身一人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当然他也没怨别人,他怨自己。杏红难过了一阵,想起外面月白和侯之泽来,城忆对她道不用担心。锦叶也觉得不用担心,城冉不管侯之泽死活,但他不会不管月白的死活,月白又不能不管侯之泽的死活,所以他们两个肯定都没事。她之前匆匆一瞥发现侯之泽的伤看上去严重,其实不然,她很了解这些东西,那些箭射在的位置一看就不是为了要他命,倒像是让他没有反抗的能力然后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