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镇宇不太谈话,欲望上的互相满足是他们来往的目的,言语并不必要,而他们谈话时,十之八九说的都是于心,他们共同喜欢的人。"这"致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课钟救了致远,一阵乐声响起,翔鹰高中特有的文化,以古典乐曲替代铃声。"这是什么,难听死了,上个月那首比较好听。"于心痛苦的捂住耳朵,那枯燥无味的弦音让他头痛。"巴哈的无伴奏大提琴,很好听啊!你不喜欢?""当然不喜欢。"致远翻开书本,赶于心回座位上安静坐好,于心倒也听话,乖乖的坐在邻座,只是用眼睛盯着致远看。逃过这一次是侥幸,致远知道不会有下一次。从现在开始,他要跟镇宇保持距离。于心与校长的约定很快传遍学校,有人说于心重情重义,不愧是个好男儿,有人说校长法外开恩,明知道于心会赢,所以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但不免有人担心,如果输了,一次失去课业、体育顶尖的两个人物,翔鹰高中损失惨重,当然也有野心份子,想到致远离开班联会、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权力核心。各方人马都注意着这件事情,于心的练习场地,每天都挤满了人,黑压压站了一地。当然,趁这次机会在学校开设赌盘的事情也发生了。"我看不出来他状况怎么样,现在赔率多少啊?有多少人赌他会拿冠军?"一个人坐在池边,眉飞色舞地说到一半,手机被人抢走。"喂,你干麻!"话还没有说完,他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吴致远,他一脸铁青:"学校严禁赌博""你已经不是班联会主席,有什么好管的,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说!哼!"那人从鼻子哼了一声,伸手把手机抢回来,根本无视于致远的愤怒。致远痛恨别人把这件事拿来作下注的标的,他问:"是谁开的赌局?""要你管?"他转身就要走。自致远当上班联会主席后,从来没有让人如此忽视。他这时看到一个身影,挥手召唤:"小队长,过来一下。"来的人是新上任的纠察小队长赵如中,看见致远深深一鞠恭,敬重异常。"主席,好久不见。这人在找你麻烦?"赵如中看到致远身旁的人脸色不对,像是作贼心虚急着逃走,却被致远用力握住肩膀。致远微笑着说:"不,他是于心的跳水迷,正在跟我讨论这个动作呢!""是啊!"他吓得惨白,连连点头。翔鹰的校规比一般学校严苛许多,迟到三次就要记警告一次,集满三次警告换小过一个,小过得来也容易,但凡服装仪容检查不过、无故旷课等过失,统统在小过的范围当中。大过也不难,打架闹事、聚众赌博等有辱校风之事,一定逃不了一两个大过的命运,集满三个就可从翔鹰高中光荣结业。那人算算自己离退学只在一线之间,连忙点头称赞:"看于心这个这个动作做的不错、太完美了,简直无懈可击!"他本来想要找一个天花乱坠的形容词,可是对跳水外行,所以只能说一些笼统的话。致远忍不住笑:"这个背跳真的不错,水花少,脚背也有打直。"原来这个姿势叫背跳,那人又陪笑:"是啊!是啊!"赵如中看两人有说有笑,应该是朋友没错,很恭敬地又一鞠躬。"主席,我走了,大家都等着您回来,你放心好了,绝对在半数以上。"致远点点头,他双脚立正,又做了一个举手礼才走。"学校还在我的控制范围下,别以为虎落平阳,现在可以告诉我谁开这个赌盘了吗?"致远微笑。"是叶镇宇。"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地下老大从事的是营利事业。听到镇宇的名字,致远百感交集,所有纠缠在他与于心之间的情感统统涌上心头,他无法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镇宇对他十分温柔,无论是肉体或是情感上,他一向放任他,即使偶尔有嫉妒也并不让致远讨厌。他是个霸道的人,但致远见识过他那种无言的温柔。镇宇跟他之间的微妙情感,只能被他放在心中。轻呼出一口气,他简单的吩咐:"记得统统压在于心身上,他绝对会赢。"致远仰头看于心又做了一个难度三以上的高级动作,他专心执着的眼神让致远心动。于心会赢的!一定!"于心,不要再跳了,很晚了!""再跳十次!"于心挥挥手,完全不管致远的劝阻,比赛一天天接近,于心练习越加勤奋。致远在旁陪着他,于心的努力是为了他,他无法放他孤军奋战。跳水需要坚强的意志力,与充沛的体力,稍微的分神便会造成重大缺失,于心却没有越跳越差,他的专注力一流。"你再不回家,骆妈妈会担心。""才不会!""有数学跟物理作业哦!""没关系!""于心!""你不要再啰唆了,这件事最重要!"致远终于住了口,幸好于心离他甚远,看不到致远心情激荡下的表情。他将于心的书包拥在胸前,做为一种替代,代替他不敢伸手将于心拥住的情感。于心是如此努力的为他奋斗,他无以为报。一群少女看得累了,先行离去,一面走一面笑闹的她们,走至门口忽然噤若寒蝉。镇宇的高大身躯站在门口,女孩们如老鼠般从猫儿旁钻过去。镇宇没有惊动任何人,于心也没有发现他,他看了看于心,又看了看致远,一贯深沉专注的目光。致远别过头去装做没看到他。抱歉,现在的我只有于心。他在心中默默的说,祈祷镇宇会懂。于心高兴地笑:"致远,跳完这最后一次,我们就一起回家。""好!"致远回答。"要不要去吃个宵夜?""也好啊!吃你最喜欢的汤包。"他注意力全部转至于心身上,一回首才发现,镇宇早失去了踪影。开赛的那一天是阴天,山雨欲来风满楼。但仍挡不住络绎不绝的人潮,高中运动会已经开赛多天,游泳池畔的成绩乏善可陈。唯有跳水这一项,参加的人不多,却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在台湾,跳水还是属于小民运动,水准跟选手数量都不能跟一些跳水大国相比。两年前,骆于心的出现带给跳水届一个新希望,他是天才型的选手,练跳水不到一年,就可以跟一些前辈齐肩,且进步的幅度惊人,每次比赛都可以看到他对自我的突破。于心跟致远一同到达游泳池的时候,池畔已经满满都是人,许多熟面孔夹在其中,有骆于心后援会、有班上的同学、还有黄芹蕙。她特地走过来跟于心说话:"于心,为了致远要好好加油,我其实我很喜欢你,不完全因为镇宇。"那天她发过脾气后,又回头想到于心的好,他天真开朗,对她也温柔体贴,她实在没必要对于心生这么大的气。"没关系,我又没怪你。"于心现在一心记挂着比赛与致远的去留,黄芹蕙有如一场春梦,散得无影无踪。不同的是,这场春梦真实了一些。黄芹蕙走回位子,她的身边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孩子,于心明白,这又是黄芹蕙另一个喜欢的人。他只是不明白,不停的更换伴侣有何乐趣可言?每换一个人都必须经历重新适应的过程,当你开始渐渐适应他的习性时,一切又要重头了。不稳定的关系何其辛苦?还是在这世上,每个人都如此不幸,寻寻觅觅、仍找不到真正了解自己的人,真正灵魂的另一半?于心走向更衣室,致远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