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居家过日子,破东烂西值万贯!那是我当妈的一片心,给你留的!&rdo;
&ldo;给我留着干什么?给我续棉袄,还是给我续被褥?&rdo;他又踢了柳条筐一脚,
又踢凹了一处。
&ldo;唉……&rdo;母亲在外屋叹了口气,不无伤感地说:&ldo;我不是指望着你早点抱
上孙子嘛!那棉套洗洗弹弹,给小孩续个屁股垫什么的不是挺好的!&rdo;
听了母亲的话,他觉得那破柳条箱里,那片肮脏的棉絮之下所盖着的,不是
几只粉红色的、女人娇嫩的手指头般的耗子崽,而是一个赤裸裸的、正在蠕动着
小腿小胳膊的婴孩。
难道我姚守义要是有了儿子就用这类破烂东西作襁褓?
他这一怒真非同小可!
他用脚尖将柳条箱盖挑起扣上,复加一脚,恶狠狠跺将下去,那玩艺儿就报
销了。
母亲听到这番大响动,奔进里屋,骇然道:&ldo;我的小祖宗!你要败家呀!&rdo;
&ldo;我就是要败败这个家,谁让你把我的课本都给卖了!&rdo;当儿子的内心里那
种种忧烦愁怨,此时都变成气恼,嚣张地对自己的母亲大发作起来。
姚守义他是有点歇斯底里了!他一步跨到床头,双手握住上下床的支铁,使
足劲往后一拉,就将双层铁床从靠墙壁的地方拉开了两尺多。床下那个对母亲说
来很重要的&ldo;仓库&rdo;的&ldo;门&rdo;仿佛被敞开了。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了,他要由着性子为了他的中学课本对母亲实行报复。他
的胸膛像一只高压锅,而他那些中学课本不过是米粒。虽然是米粒,但它堵塞了
高压锅的喷气阀,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顷刻就要爆炸了。
他挤到那两尺多宽的墙壁与床之间的夹缝中去,弯下腰抓起一只还带有什么
商标的空瓶子,高高举起,狠狠摔下。
啪地一声,瓶子粉碎。
母亲尖叫道:&ldo;你疯啦?!&rdo;
&ldo;我叫你留着!&rdo;又一只空瓶子被摔碎。
紧接着,一只破罐子碎了,一只破坛子碎了,第三只空瓶子碎了……
&ldo;我叫你留着!&rdo;他一边机械地抓起,摔碎,一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ldo;我叫你留着!&rdo;‐‐啪!
&ldo;我叫你留着!&rdo;‐‐啦!
&ldo;我叫你留着!&rdo;‐‐啪!
转眼间,瓶子、罐子、坛子的碎片遍布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