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身劲装短打,上下身皆为黑色,背上背着一把裹剑布,
正是许久不见的刘小柱。
“金师傅,早啊!”
“早,刘小弟今日还打算继续操持差事吗?”
看着这个变化极大的少年,金师傅不禁感叹自己确实老了,记性也不尽人意了,明明记得最初见他之时还有些许瘦弱。
“嗯,家里的情况您也了解,我这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
“况且,最近野狗帮和铁掌帮两伙人闹得有些厉害,一些商贾富户已经差人送了银子,希望县尉大人能从中调解。”
“至于怎么个调解法,您应该心里有数,各打五十大板,再杀几个倒霉蛋,余下的那些人也就老实了。”
“唉,今日午时三刻怕是又没得闲喽。”
刘小柱嘴上虽说着自己好像是迫不得已,但金师傅对其中内情可是心知肚明。
“嗯,那你也收着点,这人啊,年纪大了,嘴就总忍不住多叨叨两句,你千万别见怪,要是不爱听,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
刘小柱先是摆了摆示意自己不会如此,接着便躬身拱手道;
“哪里会呢,我还得多谢金师傅带我入行,若不是金师傅,在下此时说不定还在为银子的事发愁呢。”
“当不得,当不得,小老儿当不得你般这大礼。”
金老头眉毛一颤,紧忙扶起刘小柱,不知是没有儿子的缘故,亦或是缘分使然,
总之,这个年轻的后生他是越看越喜欢,不然也不会多嘴说这些。
“那我就多唠叨两句,咱们这差事啊,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当然啦,最要紧的是来钱快。”
“按人头结账,从不拖欠,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能在这行干的长久,你瞅瞅我现在这幅模样,家没了,腿也瘸了,婆娘也跟人跑了,更是连个后都没留下。”
“这都是报应啊,年轻时我不信,现在已经不给我信的机会了。”
金师傅说到这,神情有些唏嘘,
尘封许久的记忆,
老秀才赠他的两句诗。
少年气盛未育嗣,白发回首悔已迟。
“年轻人,记得,不磨刀,不回头,不留财,砍头勿过九十九。”
“你很像年轻时的我,自信,独立,无所畏惧亦无敬畏之心,但老头子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钱存够了就赶快推掉这份差事吧。”
金师傅并未继续说下去。
数日前,这个年轻人突然找到自己,还拿出五十两银子,托自己给他找门路,当刽子手。
最开始金师傅也将信将疑,
要知晓,刽子手这一差事,虽然传承悠远,却绝非是什么能够让人安身立命的行当。
而想成为刽子手的人,
无非两种,
一是出身卑微、家境贫寒,这种被生活所迫,逼得没了法子的穷家子,才会考虑干这份差事。
就像他嘴里说的,是因为家里遭了灾,又逢老母亲身患重病,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但哪有一边嘴上说缺银子,一边却能掏出五十两银子往自己怀里揣的穷苦人。
很显然,他是第二种,
有着特殊癖好的富家公子。
当他提出不习惯使用衙门配备的斩首刀,而是想用自己那柄血红色长剑时,
金师傅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