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是个破茅草屋,整个屋里除了树还是树,还有一个慕秀才,家里揭不开锅,再饿下去可能只有书和一具尸体。
慕秀才翻半天书堆才从缝隙里又找到几个铜板,都说看书的最不耐烦的就是铜臭,但是日常吃喝还真就离不开这铜板,数数,还能去集市东头那里买上几个红薯馍馍,慕秀才小心翼翼拿出帕子包好几层才敢出门。
村子里燃起炊烟,黄昏夜幕中很是温馨,每个人都是带着笑脸匆匆赶回家中,慕秀才则逆着村民,他走后背后尽是三言两语,不外乎是这个连考三次都未中举的秀才。
慕秀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闲言碎语早早左耳进右耳出,只想快快买回馒头,配着罐底的咸菜垫垫肚子。
到集市东头,卖红薯馍馍的大婶差点就收摊回家,见慕秀才是最后一个客人,好心把剩下的半块没卖出去的白面馒头也塞到纸包里递给慕秀才,慕秀才连连道谢。
然后抱着馒头回村,走到村口天色已经暗下来,再走几步看到村口站着一个白色影子。猛一看还以为是鬼,惊得慕秀才怀里的馒头颠了个跟头。
慕秀才心里连忙翻出无鬼神论背着狗屁不通的佛经,哆嗦地出声:“兄……兄台是要找何人?”
那鬼,呸,那人回头,慕秀才眼睛一直,竟是直挺挺要往身后的地上栽去。
往前走便是缘
慕秀才直觉光线刺眼,隔着眼皮似乎都快要把自己的眼睛烧穿,他猛然吸一大口气坐起身来,茫然环顾四周,尽是丛生的野草,看看头顶的太阳,他竟是在荒郊野外睡了一晚上!
他连忙起身拍去灰尘,后怕地想起昨晚看见那孤魂野鬼煞白着的一张脸,还好平日里自己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鬼也没动他分毫。
正准备往村里赶,慕秀才发现昨晚的馍馍不见了,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他摁着瘪瘪的肚子抱着侥幸心理只是掉在不远处。
“你是在找这个吗?”
慕秀才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纸包,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多谢兄台!……啊!”
他感激涕零地望去没成想竟然是昨晚令他昏厥过去的脸,但还好是白天,这“人”只是白的发光而已。
“你拿好,我帮你拿了一晚上了。”那人把馍馍扔到坐在地上的慕秀才的怀里。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陇县。”慕秀才说。
“陇县?离柳湾城多远?”
“小生不曾出过远门,至少方圆百里内没这处地方。”
“这样啊,多谢。”那人听完抬脚便要走。
“哎!兄台!”慕秀才开口,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瞧他。
慕秀才喊完自觉尴尬,本就是陌生人问路,不知道便不知道,行人自有去处,“我看你昨晚之后也未用过饭,如若不嫌弃先到寒舍暂且休整一番,村中有人远出贩卖过东西,小生可帮忙问问。”
慕秀才硬着头皮说出下文,那人没有拒绝,笑着答谢。
到了自家茅草屋慕秀才头次觉着委实穷酸,说寒舍都高估屋子的价值,慕秀才把唯一完好的凳子擦拭干净放到略大的园中,摸索半天找来一颗鸡蛋,慕秀才煮熟后就着咸菜送到那人面前,然后自己去村中询问那个柳湾城。
“不知道,未曾听说过。”
“我们当家就走那几个地方,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柳湾城。”
“柳湾城没有我倒是知道有个柳庄,应该不是吧。”
慕秀才拜访过村中那些劳力,无所收获,眼看都要走到村东头,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东头只有一户人家,那人家是外来人,几十年前瞎了一只眼废了一条腿,左手没了四根手指头晕在村口,被路过的村长所救,村长仁善,帮忙治好修盖屋所,许他在村子落户。
但那人从不说来历,但前些年朝代更迭,战火纷飞十几年,指不定是哪个被误伤的可怜人,村中人念他孤苦无依时常救济,但基本不与之交流。
慕秀才路过这关的严严实实的门,也没胆量敲,转身打算回去跟那人交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形佝偻,须发灰白的人拄着一根木根走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屋里的人收回脚,想要重新缩回屋内,慕秀才急忙说出来意:“老人家!您知道柳湾镇吗?”
关门声戛然而止,安静到慕秀才以为人都走掉,屋内突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如今有没有柳湾城我不知道,前朝离这里正南方向三百里处曾有一处名叫柳湾城的地方。”说完里面响起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慕秀才知道这回人是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