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即进去,悄悄在侧门口站定了。前事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此次宴会上的细节,但她可以肯定,宦官黄尤一定回来,而且,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寿宴行将结束的时候。这样正好,既能达到目的,也不会对这个宴席造成多大影响。她看了眼天上逐渐西行的日头,微微禀了禀呼吸。果然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后,正门口传来了小厮欢欢喜喜传话的声音:“老夫人,夫人,圣上派了黄中官来府上。”话音才落,便有小太监进来拉着长腔道:“万岁特赠寿桃两只,紫檀如意一对,跪迎——”原本热闹满堂的人声瞬时寂静,宋家人喜上眉梢,连忙迎上去拜谢圣恩,其余宾客也纷纷离桌,起身而出。见圣旨如见皇上,无人敢轻易抬头,沈元歌就趁着众人一同迎出去的时候步入堂中,顺着人潮来到姜氏身边,依她所言,跪伏在了左手边。黄尤宣读旨意后,宋家人将寿礼恭恭敬敬地接过,孙氏和老夫人领着众人起身,笑容满面道:“中官远道而来,快请入座,吃杯酒罢。”黄尤推让,向老夫人致贺,抬起头,视线扫向堂中的众人。论门萧廿没走来时的街道,从人少的小路穿过去,见到这个,脚步顿了顿,却也只是一顿而已,他敛眉,似乎有些不快:“亏得你还愿意在我跟前说实话。”沈元歌愣了一下,下一刻漆盒已经被他夺去:“这东西,不要了吧?”沈元歌蒙了:“嗯?”瓷盒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咚的一声,不偏不倚,落到远处的一个小泥塘里。毁尸灭迹。沈元歌睁大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你…你看出来了啊?”她讪讪一笑,“我还以为连你都瞒过了…”“为什么?”他语气中带了训斥,几近质问。空气突然沉默,萧廿见她不回答,又追道:“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他不是斥她莫名其妙,只是觉得弄成这样会很难受。沈元歌手指紧了紧:“…我有自己的理由。”显然是,不能告诉他的理由。他知道该如何——不问就是了,可不知怎的,萧廿觉得胸口有股气闷闷的撞,冷哼一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沈元歌一惊,忙去锤他的肩:“萧廿,你都知道我没事了,快放我下来,快点!”萧廿道:“你当我眼睛是白长的?红斑是假的,疹子起了也不少,去医馆。”沈元歌咽了下口水:“不是,我这么跑了不行啊,你回去,席上还乱着呢!”“你倒大胆,不怕被他们找来的大夫拆穿?”沈元歌顿了下:“我总有办法的。”她蜂蜜喝了,红疹起了,红斑也画了,半真半假的惨不忍睹,胳膊上也起了不少,她可以找借口不让大夫接近自己的脸,反正有点眼力见的人都得照实开药,她有把握应付接下来的事。可萧廿竟然直接把她抢了出来!“还有兆麟,他不知道状况,会担心的…”萧廿打断她:“你弟不傻,刚才都看见了,想得到是花蜜缘故,小意外而已,他又不是应付不来,比你留在那儿更利索。”沈元歌被他噎了一下,然想想也不无道理,挣扎半晌,终是安生趴在了他背上,没忍住嘟嘴嘀咕:“那你还急的跟什么似的…”萧廿神色一僵:“别说话了,那么喜欢喝风?”沈元歌:“…”萧廿也安静了。他当然不愿承认,其实在门外看见她的第一眼时,他的确是没看出来。只是隔着那道门槛,看到她蜷坐在许多人中间,被众人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微微发着抖,就像一只受惊而无助的小兽,当时就绷不住了,直到冲进去把她拽起身,才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