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儒生说对了,又说错了。他说对的是六国遗臣会不满,但说错的却是,就算嬴政不杀张良,那些六国遗臣也依旧对秦没什么好印象。那项羽一家子不就是楚国遗臣吗?后头就趁机扶持起来了一个楚霸王反秦。这些六国遗臣本就是无法处置的,他们本是好好的大臣,又或是好好的贵族,突然一朝什么都不是了,有几个人接受得了这样的落差?当然要从大秦身上找回去了。徐福越想越觉得这些人实在是麻烦!不过是一群舍不得权势富贵的人,何必装作一心为民的模样?谁又比谁干净?伪君子实在比真小人还要可恨!此时嬴政听完了那儒生的话,心里也不大高兴,于是便冷声道:“若是六国遗臣不满,那便杀了就是。”儒生傻眼了,万万没想到会从嬴政的口中,说出这样一句粗暴有力的话来。等儒生回过神来,他赶紧道:“这、这也不行啊……陛下!怎能如此滥杀呢?恐引天下人诟病啊!”其实这时候徐福和嬴政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宛如在看傻子了,偏偏那儒生还半点自觉也无。嬴政觉得颇为好笑地问道:“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儒生皱眉思索许久,道:“请陛下放了张子房,好让天下人都瞧一瞧陛下的仁厚之心,自然,他们便无法再拿陛下暴政来说事了。”徐福:“……”嬴政:“……”那头的张良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徐福估摸着他应当是没见过这号的猪队友,也被震惊住了吧。徐福冷冰冰地出声,反问那儒生:“放了张良?放他回去闻名天下?有胆刺杀始皇陛下,还能活着回去,这可真是好大的名头呢!说不定还可以流传个千古!而其他人为了效仿张良,也当刺杀陛下是件容易的事,都上赶着来杀人。这便好了?这便可以满足你心中所想了?”徐福在这帮儒生面前甚少说话,一是他要维持架势,二是他懒得在儒生跟前说话。因而,这儒生还是头一回听到徐福这般言辞犀利的话,当即就呆了呆,张了张嘴,却愣是说不出更好的反驳的话。张良复又轻笑了一声,却是什么话也未说。那儒生面皮微微泛红,但还是坚持道:“六国不满的遗臣何其多,陛下总要展露自己的仁善,方才能令他们甘心归顺。”嬴政实在烦了与他废话,张口便道:“人多又如何?朕要杀他们,莫非还要寻理由吗?莫说不用寻理由了,纵使朕杀了他们,也没人可以拿朕奈何。”儒生都差点结巴起来了,他忙辩道:“陛下为天下之表率,古往今来也断没有这样嗜杀的君王!”其实此时儒生已经有些后悔了。他算是看出来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一言不合便能宰人的,但他都已经冲上前来,就是咬着牙,流着泪也要先达到目的方才能退去啊。嬴政点头道:“朕本就是千古以来张良和儒生都被带了下去。士兵们在城中寻了处土坡,身手很是利落地挖了个大坑。然后伸手跟丢萝卜一样,一个个扔进了坑里。张良倒是镇定,他躺在坑底,闭上眼,一言不发。而那儒生却是瞪大了眼,口中发出了嘶叫声,“不!陛下!陛下不能如此待我啊!请陛下三思啊!”儒生挣扎着想要从坑底爬起来,但是却被坑边的士兵三两脚又给踹下去了。儒生浑身都疼,此时还被莫大的恐惧给紧紧包裹了起来,惊惶之下,他的脸色都白了,头发衣袍都散乱着,活像是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疯子。这些士兵冷酷的态度也彻底打消了儒生的希望。他转头看了一眼张良和另外两个刺客,脑子里闪过了种种思绪,既然他已注定没了活路……儒生梗着脖子喊道:“陛下此举甚为残暴!陛下是要杀尽六国遗民,天下儒生吗!”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开始往里填土。那儒生还在梗着脖子嘶吼,谁知一抔土直接进了他的口中,儒生被土卡了嗓子眼儿,狼狈地咳嗽许久,才又继续嘶喊起来……那些士兵依旧漠然地填着土,很快……他便被淹住了……其他儒生听闻此事,全都龟缩不出了。传到徐福耳中时,徐福只觉得好笑。若是当真有些风骨,怎的不涌出来为那儒生说话呢?不过都爱惜羽毛罢了。当然,这样的局面也是徐福乐见到的,若是那些儒生当真出来帮着说话了,说不准便会引得嬴政挖个更大的坑,干脆将他们都给埋了。那才是真的坑儒啊!现在才坑个把人的,实在算不得什么。不久,士兵便回来禀报了,说人已经埋了,还语气硬邦邦的将那儒生死前的话,都给重复了一遍。徐福听了过后,都忍不住眉头紧锁。这些儒生实在太惹人厌烦了,哪怕是快要去死了,都还不忘给自己博个美名,顺便再踩一下嬴政,假装他是不畏强权而死。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嬴政,不过徐福发现,这时候嬴政的脸色倒是并不坏,甚至还算得上好。嬴政也跟着转过脸来,对着徐福笑道:“阿福不必忧心,这样的话,我曾听了不少。”眼下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儒生自以为捞到了名声,可他们却丢了性命,他们又占到了什么呢?在嬴政看来,还是活着坐拥江山,方才算是有意义。见嬴政并不以为意,徐福心里才放松了。唔,他是不是越来越过分忧心嬴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