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琅邪山开始修建了琅邪台。此处人烟稀少,显得有些清寂,嬴政为了寻人来打消这种状态,便下令,让三万户百姓迁来,在琅邪山下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徐福站在琅邪山上,逐渐见证着琅邪山的变化。从琅邪台到迁来的众多百姓……徐福觉得惊叹。他与嬴政站在山巅之上,脚下云雾纷纷,隐约能瞥见山脚下和山腰新修起的房屋和百姓。嬴政指了指脚下的云雾,笑道:“阿福可有羽化登仙之感?”徐福错愕地低头去看,仔细感受一番,竟是还当真有此错觉。嬴政兴致起,又唤来人,在琅邪山上立石碑,塑徐福之雕像,在石碑上刻碑文,大意便是君房在琅邪台,似要羽化登仙……云云,全篇都是赞颂徐福的。徐福没想到嬴政想到便立即做了,他看着他和嬴政的石碑靠在一处,登时还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更没想到的是……其实在他们从山巅往下望去的时候,那些百姓,也忍不住仰头往上看。百姓们觉得自己瞧见了一黑一白两人,这两人衣袍飘飘,似神仙落入云雾间,引得百姓们争相叩拜,此后还编成了传说,传于后世……甚至琅邪山上的雕像也影响到了其他地方的百姓,百姓们自发设石碑,塑雕像,颂扬国师君房与始皇陛下。……此乃后事,便且不提。徐福同嬴政在琅邪山过了三个月的逍遥日子。清晨,伴随着鸟鸣声、落水声醒来,宫人小心地敲响了木门,多余的声音倒是不敢发出,生怕不小心惊扰了门内的人。琅邪山上的居所多是木头搭建,只要小心些别走了水,住着便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徐福嗅着木头味儿,晨露味儿,还有点儿清冷的花香味儿,从梦中缓缓醒来了。琅邪山上虽有多处不便,但空气、风景实在都是一绝啊!徐福在床榻里磨蹭了会儿,一转头便正对上嬴政的脸庞,嬴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徐福仔细想一想,发觉大部分时候,嬴政似乎都是比自己先醒。若是哪一日他没有先行醒来,那定然是他累到极致了。嬴政一手抚了抚徐福的面颊,一边转头冲着木门外的宫人道:“备水。”门外的宫人得到吩咐,这才安心地退了下去。徐福不大想起身,哪怕只是这样躺着嗅一嗅木头的香气,他都觉得特别舒服。奈何嬴政直接伸手从背后,将徐福提了起来,他的手臂足够有力,要将徐福抱起来实在太容易了。嬴政就这样抱着徐福下去了,宫人们小心翼翼推门进来的时候,嬴政还没有将徐福放下来,瞥见这一幕的宫人们,抿了抿嘴角,压下了笑意,忙将洗漱用具一应摆好。内侍站在一旁,躬腰道:“陛下,有人上书。”“谁?”嬴政正在帮着徐福穿衣袍呢,于是连头都没抬。那内侍早就习惯了嬴政的这般模样,道:“齐地有方士上书。”齐地?嬴政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徐福,道:“从前你便是那处的。”徐福总觉得嬴政这句话还暗含了什么意思,他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了有件事。历史上,在这个时间段,是有人上书了,好像还就是他上书的,告诉嬴政追求仙山之类的玩意儿,而后嬴政便将方士们都喊到了咸阳。“拿来朕瞧一瞧。”嬴政道。内侍点头,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了竹简。还真是竹简……也不知道在送来的过程中经历了多少麻烦。嬴政展开竹简,简略地扫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徐福,笑道:“有人上书,说大海之中有三座仙山,分别名为蓬莱、方丈、瀛洲,那里居住着仙人。若有人愿意带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仙山,便可求得长生不老之灵药。”徐福:“……”真是好生熟悉的台词啊。这不是就是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么!没想到他改变了历史的轨迹,最后却也还是有人,上书说了和他同样的话。嬴政合上了竹简,随手丢弃了在一旁,笑道:“若是阿福如此上书,我定然心动不已,但若是旁的人,从何而来都不知,我自是不信了。”这意思……便是不打算按照历史来派人出海寻仙山了?徐福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底还隐隐有些可惜。毕竟这流传到后世,也差不多能成个传说了。想一想,自己从前竟然还是传说中的人物,徐福还顿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呢。二人很快洗漱完毕。齐地方士上书,当然只是一个插曲罢了。徐福和嬴政谁都不会将之放在心上。那些方士怕是要失望了。只不过这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他们在琅邪山停留三月,实在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徐福虽有不舍,但也觉得应当离开了。美好的地方越是留恋,恐怕越是不舍,便干脆直接离开。人生那样长,说不准日后还能再和嬴政到此处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徐福担忧留了胡亥在咸阳,他会闹出些什么事来。宫人们收拾好了东西,一行人便这样离开了琅邪山,离开的时候,徐福还从车帘中往外瞧了瞧,看了看那些从外地搬迁而来的百姓。百姓们虽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沮丧和担忧,反而满满都是欣喜,而且徐福还隐隐发现,他们看向旁边琅邪山的时候,眼底里闪烁着崇敬与渴望的光芒。嬴政见状,凑到徐福耳边,低声道:“阿福又多了一些信徒。”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闪烁着的是喜色和自豪之色。信徒?徐福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自己就像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一样。队伍很快离开了琅邪山。他们下一个将要前往的地方,乃是彭城。据说这里曾是黄帝的都城,彭祖曾于此建立了大彭氏国。嬴政低声道:“传闻夏王大禹铸造的九鼎,便在彭城之中。”“九鼎?”徐福微微惊讶。有些意思!这个东西,他是早就听闻过大名的,九鼎甚至可以算作是风水物,只不过它是顶级的风水物。旁的连它半根毫毛都及不上。不过徐福对风水研究得并不多,因而也就并不知晓这九鼎有多少功效作用。“你不是好鼎吗?我便令人去将鼎都寻来。”嬴政笑道,似乎并未将这传说中的九鼎放在心上。“上辈子,找到了吗?”徐福搜寻了一番记忆,却并没能搜寻到这九鼎的身影。“未能。”嬴政道,“那鼎在河中,我曾令人入水寻找,却遍寻不得,反而一路乘舟而下,过了淮河,到了湘山祠。”“湘山祠?”嬴政说起此地都依旧觉得不大痛快,他道:“所谓湘山祠,便是供奉湘君的祠,据传是是尧的女儿,舜的妻子,埋葬在了此处,于是便有人建起了湘山祠。我到湘山祠时,竟是连河也不能渡了,那河面上刮起了好大的风。”过去他的性子可远没有这样好,但是听人说起,是什么湘君的祠,他登时便怒了,令人发配了囚犯前来,把湘山上的树砍了个干净,红色的土地都转为了赭红色,当时背后定然少不了微词,但那时的嬴政全然不顾,根本不将那点儿不顺耳的话听进去。将树砍光后,他又命人去打捞九鼎,却依旧不得,最后只得放弃,便从南郡经由武关回到了咸阳。嬴政也不隐瞒,便将这些都说与了徐福,只是他口吻颇为轻描淡写,将自己曾经的暴怒都掩埋了。徐福当然不会听出来,只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还从河上渡?”嬴政道:“可在彭城停留几日,询问城中人,仔细打听九鼎的传闻,之后再做决定。”徐福点了点头。做下决定后,他们便歇在了彭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