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管家送来二瓶葯酒,告诉东泡澡时放一些可以舒活筋骨,睡前则直接揉在手脚上,对他的旧疾颇有帮助。用来泡澡并不费事,但是身上总要沾些他不喜欢的味道,东泡了几天便不用了,至于搓揉手脚…既费时又费劲儿,除非真的难受到睡不着,否则东根本不用。葯酒的用量管家有算着,每隔几天就给他送两罐去,他收到便往柜子裡塞,全没放在心上。锦倒是说话算话,每个礼拜会抽二天跟东一起晚餐,明明算是住在一起,可是他下班前会打电话给东,说要过去吃饭,问着欢不欢迎?东要是有空,心情也不错,就会带点材料回去亲自料理,但大部份还是交给锦安排,或者交待自家厨房准备,或者他自己带些热销名店的外卖。每次晚餐都像是情人间的约会一般,当然情侣约会后该做的事也绝不会少。这天晚餐锦特意带的是华人街上着名的中国菜,他看东吃得颇清澹,还特别交待餐馆味道不要太重,蟹脚煲粉丝、彩椒脍里嵴、清蒸龙虾、顶汤煨鲍鱼、扬州炒饭、薑汁炖奶,虽然只是双人份,菜色也是极是丰富,味道就更不必说了。最后一道甜品是锦特意点的,他听熟悉中国菜的朋友说,薑汁炖奶具有驱寒暖胃的功能,还能治虚弱劳损,这时节最合适,他想要是东吃得惯,便让厨房天天给他准备。东看着满桌子的菜不禁诧异,笑问:「这是怎么?最后一餐啊?」锦嗔瞪他一眼,笑骂道:「你什么话不好说?凭你这付营养不良的样子,想让人宰,也得再养几年才有资格。」东大笑出声:「原来五年不是因为五根手指,而是因为这个原因。」锦假意上下打量,啧啧出声:「看来五年都不够!」说完不再玩笑,把蟹脚煲粉丝推到东面前,说道:「嚐嚐合不合口味。」东张口要说什么,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锦注意到了,问:「想说什么?」东摇摇头没回答,舀起粉丝煲,笑讚:「味道还不错。」「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锦没有放弃,追问着:「不是说好什么事都跟我说的吗?」「这事说了没意义,你听了也不开心。」东澹澹答道。「那我可就更加好奇了,」锦耍上赖:「你吊足我的胃口,我可吃不下了,这一桌子的菜你自己全部解决囉!」东脸上的笑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快意…60「那我可就更加好奇了,」锦耍上赖:「你吊足我的胃口,我可吃不下了,这一桌子的菜你自己全部解决囉!」东脸上的笑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快意:「其实我有得吃就行,又不是真的大少爷,还讲究口味!不过继而一想,我本来就是你特意找来的少爷替身,顺着你的意也就是了。」锦脸色微微一变,终于明白东脸上轻微的快意所为何来,这些日子虽然相处融洽,但东终究并不甘心,遇着机会,总要刺一刺自己才舒坦。自己是做错了一些事,但也已经儘力在弥补,他为什么就是放不开?想到此处,心裡不禁厌烦起来。可再一转念,东自幼迭遭巨变,除了后几年在庄园,又何曾有几天舒坦日子?如果能让他心情好一点,给他刺几句又怎么?这么想来,随即释然。挟了几筷子菜到东碗裡,锦温温笑道:「既是这样就多吃一些。冬天最能补出肉来,可别浪费了。」锦的反应大出东意料之外,恍惚一下也不再多说,锦挟来什么就吃什么,二人份的饭菜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最后锦献宝似的拿出甜点,餐点虽然是二人份,但甜品却只有一盃,东奇怪的看着锦,锦才细细解说这薑汁炖奶对东的好处,言语间尽现他关怀体贴之情。对于锦的转变东并不是一无所觉,但他也明白,这样的体贴关爱俱是因敬言而来,根本不是给他的,因此更加抗拒。可是…这样的温柔熨贴还是有抗拒不了的时候,就像这时…东有时候也会想,何必管那么多,就这么沦陷下去又怎样?就像锦说的,不论是不是替代品,他的关爱切切实实给了自己,敞开心胸好好享受就是,又何苦自寻烦恼?但有时又不禁挣扎,他为什么要接受别人不要的施捨,难道就为了这一点点温暖便要捨弃自己的尊严?这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终有被收回的一天,若是沉溺了、习惯了,失去之后…他…还能忍受吗?「饱了,不想吃!」推开端在面前的甜品,东断然拒绝锦的好意。虽然失望,却不勉强东,锦放下那盅甜品,温和说道:「那就别吃了,撑坏肚子反而不好。先冰着,等你想吃再吃。」锦的反应让东不知怎么生出一股怒气,故意挑着衅:「你这么容忍我,是因为白川少爷也很任性吗?」锦笑了出来:「你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任性?」东垂下眼,来回抿着唇,他当然晓得自己态度糟糕,所以锦不是该对他发顿脾气,然后起身走人吗?轻轻叹了口气,锦又说道:「敬言一点儿也不任性,相反的,他很懂事,就是那样才招人心疼。」东没回话,脸色再黯几分,锦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髮,柔声再道:「其实你们俩兄弟个性很像。」东哼哼冷笑,自我嘲讽:「我哪裡及得上他半分!」锦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问起别件事情:「那葯酒你擦了效果怎样?」「葯酒?」东微愣一下才反应过来锦指的是什么,点头说道:「嗯,挺好的。」就那一瞬间的迟疑,锦已经猜到那些葯酒的下场:「今天时间还早,我帮你揉揉。」「不用,我都睡觉前才擦。」锦微微笑道:「光擦没有效,要用点力揉才行,今天你那么赏脸把饭菜都吃完,那我替你服务一下当是奖励好了。」「我…」没待东说出话来,锦便截掉他的话:「和我不用客气,我也不会跟你客气,快把葯酒拿出来了。」东半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堆放葯酒的柜子裡拿出一瓶,瓶裡还是满的。锦装做没在意,接过东拿来的葯酒,随手往桌上一放,迳直走到东拿葯酒的柜子前面,先是横了东一眼,才打开柜门,果不其然,满柜子的葯酒,全部都没开封。「东山先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锦似笑非笑的瞅着东,眼神有些危险。61「东山先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锦似笑非笑的瞅着东,眼神有些危险。东眼睛转了一下,略微气虚:「你刚才说要用力揉,我…怕痛!」听他讲的鬼话,怕痛…那抽在身上的鞭伤都发炎了也没听他喊声疼,怕麻烦倒有可能!「管家没告诉你沐浴时倒些在水裡吗?那样也会痛?」「…难闻的很…」头垂得跟声音一样低:「好像跌打损伤店裡的推拿师父…」锦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再看东的表情,实在忍悛不住,倒了一些葯酒在手上,拉过他的手抹匀,开始搓揉起来:「你不想当推拿师父,那我勉为其难客串一下好了。」「就算推拿师父让你当,臭的还不是我…哎…哎哟…」东嘟嘟囔囔才刚讲完便喊了出来。锦斜睨着东笑得若无其事,手底下却是故意用劲。东痛得哀哀直叫,眼睛立时濛了一层雾,那是真疼,一点也没有做假。所谓十指连心,他寒气已经入骨,积鬱的阴气一下子受到葯酒刺激已经难以忍受,再加上锦故意用力揉捏,简直痛得蚀骨鑽心。锦就是气东不把自己的好意当回事,也不是故意想折腾,见他痛得难忍,连忙轻了手劲,不过嘴裡还不忘教训:「光这几下我就晓得你偷懒。」这种乱七八糟的胡乱指控,东可不接受,含嗔带怨的瞪了锦一眼,说道:「你又不是笨蛋,打开柜子时你就该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