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注视李琛道:“爱不爱其实并不重要,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不满,其实他就算离开,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若是再加一个人进来,我却负荷不了,就像一杯已经倒满水的水杯,你无法再加入别的水或者饮料,即便是他离开,那杯水仍然是满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你能否了解?”李琛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把那水杯里的水倒掉,再重新装一杯?”沈暮淡淡道:“因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水杯,而不是咖啡杯或者牛奶杯,它最适合装水,对我来说,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跟另外的饮料相似,不是我不愿意倒掉,而是就算倒掉,我还是希望这个杯子里装的是水而不是其他的饮料。”“你的意思是,你跟他是最合适的?”沈暮回答道:“也许吧,因为我没有心力接受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你无论追求我几年都一样,你可以不信,但我想对你而言,时间花下去是希望能看到结果的,永远没有结果的事,恐怕你应该也不原意去做吧?”“你怎么可以如此肯定?”李琛对于沈暮这一套说辞无法相信,他向来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一句古老的谚语,他绝对不相信自己花下去的时间会得不到成果。沈暮却道:“当然可以肯定。”他顿了顿道:“李琛,我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但你知不知道桑景瑜现在对我这样,是当初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所造成的?”李琛闻言一怔。“我不会让这件事在自己身上再重复一次,因为那实在太让人心力交瘁了,无论是追求的那一方,还是被迫承受的那一方都一样,现在你看到的,就是当初那件事的结果,所以,我才可以肯定。”沈暮现在可以平淡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他不介意被李琛知道自己曾经追求了桑景瑜多少年,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说服李琛,他便原原本本地将这些事告诉他,以断绝他还想要追求自己的念头。沈暮说的并不多,李琛听完沉默了很久,他总算能够明白沈暮和桑景瑜的相处为何如此和谐却又太过稀松平常,看起来绝对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可是恐怕爱到深处,才会体现出这种平淡来。若说桑景瑜对沈暮的爱尚在能看得见的程度,那么沈暮对桑景瑜的爱就完全到了根深蒂固又习以为常的地步,所以他只习惯桑景瑜,也只会接受他一个人。过了不知多久,李琛才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他对沈暮道:“看来,输的人是我,不过,我并不是输给了桑景瑜,而是输给了你,我自问不如你,就算我再年轻十年,我也不可能追求你这么久,恐怕三年、哦不,也许最多两年,我就一定会放弃了。”沈暮听后淡淡笑道:“我们还是适合做朋友,那种压力不是那么好受的,刚才我就说了,不仅是对追求的人,对那个被追求的人来说,也一样。”“是啊。”李琛叹道:“不过他爱你可是爱惨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你这十年并没有白费不是吗?”“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何必如此呢?’”沈暮却轻轻地道。李琛再度怔住,他看着沈暮再淡然不过的表情,心知他这句话是真心的,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爱到这样的程度,不如不爱,这恐怕是沈暮最真实的感受。但是,若能做得到不爱,又怎么会去爱?人,总是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意,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感受到痛苦,是以若沈暮对桑景瑜没有了任何感情,就算桑景瑜回头,他恐怕也不可能接受得如此心甘情愿。“有些事是注定的,你根本逃不掉,不是吗?”李琛看着沈暮,颇有深意地道。沈暮深深地看李琛一眼,只道:“所以不需要逃,但也无需强求,顺其自然就好。”“好吧,总归情人做不了,还可以做朋友,我也没什么损失,来,我们干一杯。”李琛举杯笑道。见李琛释怀,沈暮自是轻松许多,他跟李琛轻轻碰了碰酒杯,饮下一口红酒。跟李琛说完这番话,他自己也明确了很多,总归他的家,桑景瑜随时能回来,可他已再不会如同曾经那样去追去求。桑景瑜自己不想通这一点,走过那道坎,他也没有办法。在一起之章(1)桑景瑜拖着行李出关时,见到沈暮等在出关口时不禁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下意识快步走向沈暮问:“你怎么来了?”沈暮微笑面对他道:“你不是为了我复查专程赶回来的?我顺路接你一起去医院不算过分吧?”桑景瑜怔怔地看着沈暮此时的笑容。分开至今已过去六个多月,他单独在国内逗留了三个月,又去国外父母家住了三个月,可是似乎就算分开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再见面时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距离。一来这半年的联系并未真正间断过,二来,当初桑景瑜在离开那个家半个月后,就得到沈暮彻底拒绝李琛的消息,因而令桑景瑜能从谷底重新爬起来,调整好自己。虽然他不知道沈暮拒绝李琛的具体理由,李琛什么也不说,沈暮更是对此只字不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若无其事偶尔发短信给桑景瑜,不是给他看新作,就是问他睡眠情况,连他最终那通说离开道歉的电话也似乎从未接听过一样,就好像桑景瑜真的只是出一趟远门去看父母,而并非离开。桑景瑜愕然的同时,短信回得自然勤快。自从知道沈暮拒绝了李琛,他原本总有些自怨自艾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只要想到和沈暮之间似乎还有希望,他就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如过山车般时而痛苦绝望时而又充满希望和快乐的情绪起伏,而这些,他都通过沈暮轻易地感受到了。眼下沈暮正含笑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曾默默等候自己,最终离开又被他好不容易追回到这个地步的男人,看着他温和又内敛的笑,终归让桑景瑜再也忍不住松开拉杆上前一把拥抱住他。这是半年来他无时不刻想做的事,他紧紧地抱住沈暮,不管旁人的视线,也不管沈暮会如何,他只想将沈暮抱在怀里,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我好想你。”桑景瑜叹息着呢喃出声,沈暮并未拒绝他的拥抱,甚至回抱住他道:“你瘦了好多,是不是一个人睡得不好?”“没,我很好,就是太想你了。”桑景瑜当然不会告诉沈暮他的确睡得不好,并且一直在服用安眠药,但现在既然见到了人,他觉得失眠并不算什么,只要能跟沈暮在一起,一旦安心下来,一定能够睡得安稳。现在的沈暮对他而言,就是有这样的影响力,可能正如从前的他对沈暮那样。好一会儿,桑景瑜松开沈暮,再度拉起行李问:“车停在哪儿?”“就在上面。”沈暮说着转身带路,两人走出机场大厅,去往停车场。“我家人让我邀请你去度假,好吗?”桑景瑜走在沈暮身边出声询问道。“好啊,你安排就好。”沈暮并未犹豫地回答。桑景瑜“嗯”了一声,想到他母亲是想让他以伴侣的身份带沈暮回去,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他来说,沈暮只要愿意跟他回家就已经足够,伴侣这回事,只要沈暮点头就是了,就算沈暮暂时不那么认为,他也会设法陪伴他一辈子。时隔半年,从沈暮与他的联系过程中,桑景瑜没由来笃定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沈暮不会再接受其他人了。这其中有一定的缘故,也跟过去的事息息相关,更跟自己有关,但纵然他们最终没能再进一步,沈暮也早已是自己所认定的伴侣。在两年多前,在他下定决心陪着生病的沈暮开始,就再也不可能考虑其他人。上车后,沈暮让桑景瑜先睡一觉,到了再叫醒他,桑景瑜果真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这也难怪,日久的失眠加上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身体的疲劳和见到沈暮后的安心让他立时陷入难得的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