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玉雕的蝴蝶。“还挺逼真的,在哪做的,我也去给肆意弄一个。”许凭阑眼神落在蝴蝶上,迟迟没有离开,那日浣溪苑紫衣小姑娘的脸好像就在他眼前,两手捧着把蝴蝶放进了怀里,还对他笑,笑得一脸娇羞。他却不曾想到,一个这么小的物件,也能要了人的命。若是知道后来的事,他是决计不会送出这只蝴蝶的。“罢了……”官予安满脸疑问,非拉着他问什么罢了,罢了什么,缠着他心里眼里都烦,随便报了个地方打发他,“李家村外十五里的地方,有个铺子,好像叫什么斋,就是那了。”“你没骗我吧?”“我就算骗你,你又能如何?”官予安摸摸自己脑袋,又摸摸许凭阑脑袋,“若是你骗我,我也只好信了。”地牢又只剩许凭阑一个人了,今日还未到傍晚,就已来了两位客人,这小小的地牢,倒是又添不少暖意。当然,谢知遇不算客人。他是这座地牢唯一的,傻了吧唧的主人。☆、谢知遇刚被人抬进房里,太医后脚就跟着进去了,刚想为他诊脉,又被房内出现的另一个人吓了个趔趄。“是官予安让你来的?交给我吧,我爹精通医术,我也能略知一二。”太医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发出一声叹息,起身提起药箱便往外走,“这位,想必是要失宠了。”宋喃扔过去一本话本,刚好砸在太医后臀上,后者忿忿回瞪一眼,跑了。“你看看你,醒着的时候就不招人待见,如今这么躺下了,倒是安分了许多,却依旧没人怜惜。”宋喃伸出手,轻柔地抚上谢知遇的脸颊,这个跟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让他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到底,谁才是宋喃?是……我吗?或许,是他?偌大的寝殿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音顺着风一路往地牢飘去,还未出寒节宫就被吹散了。老老实实地为他把脉,手腕处有凸凸的跳动,若是狠狠心,在上面划上一刀,这人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没了,不知道那时小皇帝是会高兴,还是伤心。宋喃的手指指腹停在谢知遇手腕上不动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就算别人不害他,他也离死不远了。“你说,我救,还是不救你?”“如果你死了,宋衍会不会气的想杀了我?”“如果你死了,地牢里那位……”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地牢里的许凭阑,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路疼到嗓子眼了。宋喃有些难受,撇过头去不看床上那个人,余光便落在了床脚的衣服上,他认得的,那是许凭阑的衣服。一想到两人可能在这间寝殿里的这张床上共枕同眠,他又巴不得床上那个病秧子去死了,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捏住谢知遇的下巴,眼神示威里示威的意味转瞬即逝,又换上了那标准温柔的笑眼,“快点好起来吧,知遇。”语气轻柔如水,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无比真挚。“你可真够假的。”宋喃抬头,寝殿正门缓缓挪过来一个人,像是腿上有伤,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这个人一点都不眼熟,宋喃确定他从未见过。“怎么,不认识我?”宋扬终于走到宋喃面前了,身上落着好些雪花,一进门便开始融化,滴了一地,又在宋喃心里晕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揉自己的小腿,动作很轻,脸上还带着笑,很享受的样子。“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染了腿疾,连我爹都没办法治好,唯一的法子就是每日不断的捏揉,等到有知觉的那一天为止。”一条腿捏完又换了另一条,“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好在我有个好哥哥。”说着,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宋喃,笑容渐渐变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是他陪着我,就在那个小房间里,柔声细语地给我讲道理,让我别放弃。每日还给我带好多小点心,我吃东西他就在旁边看着我,边看边笑,眼睛亮亮的可好看了。时不时还会半跪下来为我捏腿,一捏就是好几个时辰,我不小心睡着了,他就把我放在床上继续帮我捏。”宋喃面无表情,坐直回看他,示意他继续,“只是我突然找不到他了。”“大哥说他进宫帮景云哥哥做事去了,他可是太子少傅,我想,一定很厉害,很忙吧。”“直到昨日,我在小桌的砚台下面发现了他的书信。”宋扬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向宋喃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你猜,信上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那什么哥哥。”宋扬松开捏着小腿的手,抱臂看他,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知道,我那哥哥叫什么名字?”宋喃一怔,搭在被子上的手突然缩紧,狠狠抓住了被子的一角,不自觉心里发虚,眼睛再不敢往宋扬那边看,“我这个好哥哥,姓宋名喃,字疏语,就在你身后躺着。”宋喃慌了,下意识拿被子去捂谢知遇的脸,“不,他不是宋喃,我才是宋喃,我才是!”“谢知遇,你大哥已经被你害死了,你想谢家后继无人了吗?”宋扬的话如银针般一根根刺入谢知遇的胸膛,谢棋影是他不能提及的一道伤疤,不管是什么时候谁提到,对他来说无疑都是致命一击。“你闭嘴!我大哥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既然都进了宫,又何必留恋过去的日子?谢棋影是你大哥,也是个男人。他迟早要成家立室,会和夫人恩爱一生,而你,始终都是他的弟弟,无论你做了什么,这件事都不会改变。”谢知遇从床上跌落下来,一手摁着太阳穴,另一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难耐。谢棋影是他大哥没错,也是他不小心爱上的人。从他被扮成兔子精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离不开谢棋影了,他不要谢棋影只做他的大哥,他要日日夜夜与他在一起,同床共枕,生生世世都不分离。可是那是在谢家,除了一手遮天的国主,最有钱有势有权的就是谢家,这种罔顾人伦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允许的。他想反抗,于是把药放在大哥最爱喝的竹叶青里,只要他不半途醒来,他们就能私奔,一直逃到天涯海角。计划败露,谢棋影亲手摔了那杯酒,还为他换了最好看的新衣,亲自送他入宫。什么进京赶考,什么高中状元,什么一品大学士,不过都是皇上为了掳他进宫的借口罢了。他不过在跟大哥一起游山玩水的时候不小心触了京城皇帝的霉头,就被他记恨到如此,甚至不惜背了龙阳断袖的羞名,也要把他强行带进宫去。人人都说小皇帝手段高明,在他看来,送他入宫的大哥更是心狠手辣。若是那日谢棋影替他解了绳子,哪怕让他去死,也比在这皇宫里忍气吞声强。可是他没有。他亲手把他送到皇帝身边,笑着看他进宫面圣,一个后悔的眼神都不留给他。都是因为谢棋影,才让他变成了今天这样。胸口的衣服被谢知遇揪成一团揉在手里,他甚至感觉不到难受了。宋扬走到他面前,蹲下打量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啊。”“宋喃,宋喃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喃哥说,静思啊,我还是我,但我已经不是我了。”谢知遇绝望的松开手,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他眼角流出,一直滴到衣袍上,不一会,衣襟湿了一片。忽地,又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房顶,“宋喃有个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