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一听就觉得不对,点了两名亲兵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齐铁嘴府上,进屋就看到张启山跟个血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一个大夫提着药箱匆匆闯进了院子,还被拦在屋外。实话说他当时看起来确实出奇的冷静,但实际上脑子一团乱,完全惊呆了。张日山还从未见过张启山受这么重的伤。修剪圆润的指甲掐进手心里才干巴巴的挤出点声音来,“八爷,出什么事了?”齐铁嘴当时一身长衫乱七八糟的裹在身上,暗色的衣服也看不出有没有带血,就是鼻青脸肿的让人认不出样子来。“副官…嘶”八爷一开口就疼得不住地抽气“带你家佛爷回去,都是刀伤,不能让那些人知道了。是我对不住佛爷,回头我再登门道谢解释。”张大佛爷满身伤口,看着凶险万分,但其实只有胸口和肩背上的两刀还深一些。他晕过去也只是因为持续失血时间太长。在和日本人打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撑到八爷府上没了危险,就脱力了。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八爷,日本武馆听着不简单,但如果张启山不是只身前去,肯定也不会伤成这样。张日山并不管这许多,自此之后,见到齐八爷再没给过好脸色,不损八爷两句他心里就不舒服。张日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把佛爷领回了家,全凭本能行事。等一切收拾好,把军医送走,张日山坐在卧室的地毯上,侧身把脸埋在被子里,整个身体冷的几乎动作不了,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他抬头看着张启山,大概是哭的太狠了,一双桃花眼满是空茫,真真如桃花一般嫣红一片。形势恶劣,大仇难报。张启山受伤期间张日山一边处理着日常的公务,一边有意的在长沙城散播佛爷独自一人端掉日本武馆的事情,借机造势,巩固在九门中的地位,还得分心思照顾张启山。张日山离开东北两年里迫于生存,该学的不该学的手段他都会,倒也没出什么纰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病中之人气性大,张日山觉得自家佛爷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启辰,扶我起来。”张启山对在屋子另一边努力批改公文的张日山喊道。“是。”张日山搁下笔快步走到了床边。张启山正仰面躺在床上,脸上还盖着本《伤寒杂病论》。张日山帮张启山拿掉书,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上身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张启山明显不是想要这种“起来”。他瞪着张日山语气有些不悦,“帮我洗澡。”“佛爷,大夫说一周之内伤口不能沾水。”张日山似是没感觉出来张启山的意思,在床边站的笔直,一本正经地说。“恕不能从命。”“我说…扶我去洗澡!”张启山咬牙,“你是谁弟弟,谁的副官!”“报告!”张日山行了个军礼,他心中有气,特意大声答道“我是佛爷的副官!”“那就去准备。”“属下不能从命。”他一点都没松口“属下这就去领罚!”“张启辰!”张启山瞪的更凶狠了,仰着头,紧抿着唇,要不是浑身哪哪都疼,他几乎想揪起副官的领子揍他一顿!“你敢!”张日山看到张启山一激动就要坐起来,胸口的绷带都有了几分血色,顿时垂下眼睛,声音也低了几分,“属下马上去找人帮佛爷擦身子。”不管张启山如何瞪眼,他忠实的副官都不为所动,木头一样的站在哪里。张大佛爷只得退步“你帮我擦。”“是,佛爷。”张日山少年心性,刚到长沙时夜夜噩梦,睡不安稳,隔三差五的就跟张启山睡一张床。今天又做噩梦,他也就没回自己屋子。只是张启山不许他熬夜批公文,副官醉酒吐直言若没有外客,张启山和张日山多面对面坐在长桌一端,一同吃饭。晚上吃饭张日山下楼稍晚了些,张启山受伤不能劳累,很多事情都要经他的手。坐在餐桌旁神色带了些难掩的疲惫。“启辰,你喜欢狗五那两条狗?”张启山看了看窗外,两只黑白毛的大狗正在院子里撒欢。“狗?”张日山刚拿起来筷子,闻言一顿,有些哭笑不得,“佛爷要是嫌麻烦,我这就差人送回去。”两条西伯利亚雪橇犬是张启山受伤之后,五爷跟二爷九爷一起到张府探望送过来的,说是专门托人从苏联带回来的,可以帮佛爷看家护院…这种狗看家护院?佛爷打了个问号。两只畜牲来的第一天就不知道怎么溜进了偏厅,把家具咬的七零八落,后来再也没让它们进过屋子,天天在院子里搅的鸡飞狗跳的。这段时间长沙城的八卦不是佛爷英明神武独挑日本武馆,就是张大佛爷想学训狗,府上被狗五爷送过来的两条狗折腾惨了,连日常拜访的人都少的可怜,去一个咬一个没商量。好巧不巧把张启山受伤的消息瞒了下来,一时也没还回去。张启山还不知道他都快被传成狗五的亲传弟子了,“太闹腾,你要喜欢找就去找他换只小的。”“佛爷赶紧吃饭吧,要凉了。”张日山果断不想再和这个犬种有接触了,赶紧端起旁边的茶杯想喝口水压压惊。“别。。”喝…张启山根本来不及阻止。张日山被里面的液体辣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一大口酒灌到喉咙里,良好的礼仪逼着他不得不一脸扭曲的咽了下去…“佛爷!”张日山酒壮怂人胆,他这小暴脾气。“军医三番两次的交代伤好前不能喝酒!”“好了好了,我知道。”张启山看张日山都眼泪汪汪了还不忘教育他,赶紧倒了杯白开水递过去,“你快去漱漱口。”张日山一言不发,直勾勾得瞪着张启山。张日山从不喝酒,一是他年纪小,又有张启山护着,什么场合都没人敢灌他。二是别人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他一杯喝下肚,日山必将倾…要放倒他,三十个人还不如三杯酒有用。张启山被瞪的心虚,“伤没问题了。”“没问题?”张日山音调上扬,心里莫名有点难受,“泽常哥从安徽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战国大斗。既然启山哥没事了,那我……”“你是我副官,不能擅离职守。”“既然伤好了……”“日军行动日渐频仍,严蒋两方争夺不休。你以为我这布防官是吃闲饭的?你走了后天长沙军事布防会议谁布置?”“行,不去就不去,佛爷说的都是对的。”张日山一口把剩下的酒液全闷了。张启山看他喝的痛快,不放心的想把杯子拿走。“都说别喝了!”张日山情绪有些不稳。他啪的一声把张启山的手拍开,紧抿着唇,眼睛瞪的老大,“再喝我就去打电话找姐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