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傅皎童稀里糊涂地就被蓝佩芝接回家了。幼儿园也快放暑假了,现在的暑假班不吃香,蓝佩芝不用跟小孩儿待到七八月,她最近忙也不是很忙,闲也不是很闲。傅皎童班主任的一通电话恰好掐在了她闲下来的时间里,她一听儿子发烧了,赶紧跟园子请假,开着车就飞奔到了傅皎童学校门口。上医院挂水开药走一遍,蓝佩芝累得散架,傅皎童又生龙活虎了。“妈,我觉得西医真的好神奇。”他已经退了热,精神又回来了。手臂上的针头才拔没多久,他就缠着他妈叽叽喳喳说着话了。“西医能治你话多的毛病吗?”蓝佩芝烦死他了,小伙子怎么这么多话呢!从医院回家这段路上都嘀嘀咕咕多久了,还不住嘴啊!“不能,但是人美心善的蓝女士做的美味饭菜可以!”傅皎童主动帮他妈拿东西,笑嘻嘻地夸蓝佩芝。女人嘛,就是不怎么经夸,尤其是不怎么经自己儿子夸。这小嘴巴,怎么说怎么像抹了蜜,齁甜。吃过人美心善蓝女士做的午饭,傅皎童把药吃了就去午睡。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干脆摸出手机给别惜何发信息。“你在干嘛呢?”点击发送,傅皎童锁上了屏幕。很快地,熄灭的屏幕又重新亮起来,别惜何回他:“看书。”“好嘛。”傅皎童翻身趴着,屁股撅得高高的,把脸全部埋在枕头里。没过多久,别惜何又回了一句:“顺便想你。”顺便就顺便吧,能够想我就很开心啦,傅皎童安慰自己。“现在是午睡时间吧?别玩手机了,在桌子上趴会儿,不然下午上课又要犯困。”“知道啦知道啦。”别惜何还不知道他请假的事情,班主任格外仁慈,给他批的假一直到明天中午,明早不用早起上学,还能赖床,太舒服了。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前夕,微博推送了一条新的消息:今晚北半球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流星大爆发,水瓶座方向为最佳观看位置!别惜何刚吃完晚饭,阿姨最近也留下来跟他一起吃饭,方便后续的卫生清洁。他放下筷子离桌,玄关处传来敲门声。阿姨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来啊?”别惜何想自己去开门,被阿姨拦下来了。他觉得这个阿姨实在是尽心尽力,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现在连安全都能够负责得起,确实应该给人家加工资了。大门打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孩儿站在门外,阿姨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你是……小程?”傅皎童把棒球帽摘下来,冲阿姨露齿一笑,说:“阿姨晚上好,我是小傅。”本来只是到客厅倒杯水顺便观察一下门口什么情况的别惜何忽然愣住了,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傅皎童嘛?阿姨把傅皎童迎进客厅,转身进了厨房洗碗去了。“你怎么来了?”他把杯子里的水倒满,抬手揉了一把傅皎童被帽子压得乱蓬蓬的头发。得了,现在更乱了。“来看看你,不行吗?”傅皎童给自己拿了一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满杯热水,“今天不跟你用同一个杯子。”别惜何牵他进房间,房间里开了空调,傅皎童的喷嚏打得猝不及防。“没事儿……我最近,有点鼻敏感。”他连忙摆摆手,证明自己身体健康。“只是鼻敏感吗?”别惜何把他手背露出来,指着针孔问他:“那这个是什么?”“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傅皎童还想打哈哈混过去,谁知道别惜何不买账,非要他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呀就是发烧了去挂水了呗。”在别惜何严肃神情的威胁下,傅皎童不得不说出生病的事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给自己戴好,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怕传染你,又想见你。”“傻子。”别惜何给他弄好口罩的串绳,又摸摸他的额头,“你身体健康不也很重要吗?”“我健康的呀,”傅皎童接话,“可能早上不是很健康,现在健康了。”“阿姨怎么放你出来的?”“你怎么知道她不让我出来的?”“别装傻,赶紧说。”别惜何翻开复习资料,接着晚饭前的段落继续看。“别了吧,我怕你给她告状呢。”傅皎童揪着衣角,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他低着头,幼小、可怜又无助。别惜何家楼顶很高,周围几乎没有建筑物阻挡视野,也没有飞机噪音的烦恼。傅皎童很高兴,在顶层平台跑来跑去,兴奋得恨不得打一套军体拳。今晚天气特别好,天上的星星一颗连着一颗,串成一条条钻石项链。别惜何提了两把藤椅上来,等给傅皎童一把。夏夜的风总是温和,夹杂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或是裹着晚归农人的炊烟,轻轻拂过乘凉人的脸颊。傅皎童背靠着别惜何,把脑袋枕在他肩上,伸手指着天上的星,絮絮叨叨地说这是什么星那是什么星。“今晚好像有流星雨。”他扭过头,额头正好碰到别惜何的下巴。“嗯,要看吗?”别惜何伸手挠他下巴,跟逗猫似的。“看呀,运气好就看。”“那要是运气不好呢?”别惜何追问。傅皎童陷入了思考,要是运气不好呢?“我怎么会运气不好,”思考完毕,他把结果跟别惜何分享,“我如果运气不好,怎么能跟你在一起啊。”唉,这个小情话精。别惜何把他的脸扳过来,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那我没有靠运气的时刻。”别惜何说,“考试也是,追小朋友也是,都是靠实力。”“谁是小朋友啊?”傅皎童不满,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作势要跟别惜何决战紫金之巅。别惜何不搭理他的“宣战”,甚至拍拍大腿,跟傅皎童说:“过来坐。”大丈夫能屈能伸,坐就坐!傅皎童不客气,搂着别惜何的脖子跨坐上去,一点都不扭捏,一点都不做作。“别哥,”他把头埋在别惜何颈窝,话语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肩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能给我摘吗?”“摘哪一颗?”别惜何颠了一下大腿,让人更往自己怀里贴三分。傅皎童也不客气,抬手就指了一片区域,哪儿只有寥寥几颗星,有一颗却格外明亮:“那个最亮的。”“我问你,天上的星星和尘世的爱情,你要哪个?”别惜何捏他腰上软肉,捏一下揉三下。这话可不是他自己编的,是他在傅皎童的听歌软件上面看到的,还是傅皎童自己发的动态呢。去年的傅皎童信誓旦旦:我要天上的星星,不要尘世的爱情。傅皎童哪儿记得那么清楚,张嘴就来:“那当然是天上的星星了。”这不是伸手去拔龙王的须吗?正确答案都做好明显的标记了,傅皎童这张嘴就是不肯说点好听的。别惜何不管他,提着他衣服后领就要把人弄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跟脸上表情之复杂,就差把嫌弃俩字写脸上了。“起开起开,你不是要星星吗,我去给你弄下来。”别惜何推了他一把,一手悄悄放在他腰后,提防着傅皎童摔倒。“别啊,哥。”傅皎童赶紧服软,一面说好话哄着别惜何,一面用双腿夹紧他的腰。他是真的很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万一摔到他聪明绝顶的脑袋怎么办!“我要你,要你还不行吗?”他凑过去亲别惜何,口罩没有摘下来,粗糙的布料蹭得别惜何下巴疼。傅皎童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凑得极近,睫毛扑闪扑闪,几乎要蹭到别惜何的脸:“星星不要了,我就要尘世的爱情,行不行?”空调往外吐着一波又一波冷气,数学老师请假没来,凉沁沁的卷子从一个空调房搬到另一个空调房,再派发到每个同学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