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洛惜颜冷冷出声,“秦函川觉得对不起你所以自杀赎罪,你干脆别管他了,反正你的系统任务也是杀死男主不是吗?”杀死男主。这四个字好像一把锤子敲进了徐悯言的脑海。经她提醒,徐悯言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愣了愣,在自己的意识海里扫了一圈:“等等,不对……我的系统、消失了……”他转向洛惜颜:“你的系统还在吗?”洛惜颜将信将疑,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意识海,发现她的系统也不见了:“怎么回事?”原来徐悯言在寰方鼎里经过肉身重塑,他受过的毒伤全都被抹除,捆绑的系统也因此消失了。而徐悯言的系统和洛惜颜的系统原本就相互联系,其中一个被清除另外一个也会随之消失。曾经纠缠兄妹二人多时的流氓系统就这样瓦解,洛惜颜一时表情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片刻后,她难得露出了纠结神情:“哥,那系统没了,我们还怎么回家?”“阿满,换个角度想,这也可以变成好事。”徐悯言说,“这样一来,我不用杀死函川,你也不用杀死你自己了。”他弯身将秦函川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吃力地扛起来:“都快走,有什么话先活着出去再说。”寰方鼎制造的虚幻空间已经开始坍塌了,五人一行拼命朝着前方的指示光源跑去,总算赶在空间崩坏前的最后一刹那顺利逃出。摆脱了空间禁制的束缚后,所有人都恢复了自身先前的功力。秦函川自戕的伤口在奔逃过程中裂得更开,他虚弱地靠在徐悯言身上,却并没有为自己治疗,只是仰起头说:“师兄,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徐悯言拿这个师弟没办法,都这时候了还不疗伤。他无奈吩咐乔嫣儿:“师妹,麻烦用灵力治疗一下你师弟。”乔嫣儿见大师兄发话,刚要动手,却被秦函川抬手挡住。他偏过头,似乎很抗拒:“师兄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想明白了,你今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说什么胡话。”徐悯言摁住秦函川虚弱的手,“嫣儿,先给他疗伤。”秦函川疼得抽气,视线模糊间,他一直痴望着徐悯言的容颜。“那么师兄……今后想去哪里?”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即使明知道答案,明知道师兄再也不会原谅他,他也问出来了。好比用一把钝刀凌迟自己的心脏,他已心痛欲死,却也无法回头。洛惜颜补充道:“没错,这事确实要做一个了结。哥,你是要留下来继续跟着秦函川受苦,还是和我、还有乔师姐苏道友一起回灵犀门过清净日子?你选一个。”还未等徐悯言说话,秦函川急急地说:“我不会再让师兄受苦了,我保证!师兄如果选我,我何德何能……我会一辈子对师兄好的。”“呵。”洛惜颜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哥你上过一次当,可千万别再上第二次当。”徐悯言:……徐悯言有点迷茫,表示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等一等,让我理一下思路。我原本死了,被你们联手救了回来,现在轮到我来决定我以后想去哪里生活,对吗?”徐悯言思忖片刻,“我现在真的有绝对决定权吗,想去哪就去哪?”秦函川:“是。”洛惜颜:“没错。”静默很久,所有人都在等待徐悯言做出关键的抉择。半晌,徐悯言叹了口气:“……罢了,我一个人云游四方吧。你们各过各的安生日子去吧,不用管我。若是时常挂念,我会给你们写信的。”秦函川:……洛惜颜:……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徐悯言居然两边都不选。洛惜颜保持微笑:“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们是说两个选项里你可以随便选,意思是选项只有a和b,你不能告诉我你要选c。”徐悯言无辜:“可不是你们说我想去哪就去哪的吗,怎么突然反悔,说话不算话的吗。”“师兄。”秦函川扯了扯徐悯言的袖子,轻轻地说,“去游历也没什么,只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这是为师兄的安全着想。”徐悯言摇头:“不必了,生死有命,福祸在天。阿满,我现在这身骨没有半点修为,回灵犀门岂不是徒添笑料?至于函川,你……罢了,一界之尊的关怀太过贵重,徐某身薄福浅,恐难消受。”秦函川的手指松开了。他的眼神里失去了光彩,指尖慢慢变得冰冷。师兄……果然还是在怨他,只不过言辞间留足了温柔与体面。可师兄怨他有什么错,一切只能怪他自作自受。他甚至连这温柔的刀刃都不配承受,只配独自在痛苦的黑暗里沉沦。“不行!”洛惜颜先行反对,“什么徒增笑料?我和嫣儿师姐此番回灵犀门,已经打定主意要夺取门内长老席位,哥你放心,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看谁敢笑你!”徐悯言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在思考自家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野心了。还是说……是他以前压根就没发现过?“师兄……”秦函川推开了他,慢慢撑着自己坐直了,“你若不愿见我,就回灵犀门吧。从此……忘了我。”他忽然一笑,挣开乔嫣儿的灵力,反手抽刀往自己身上扎去——与先前不同,他这次直接扎准了心脏!是他错了。他没有想到,原来与师兄分别的痛苦比他预想的还要惨烈一百倍,他无法承受被师兄抛下的结局,不如死了,安静了,一了百了。鲜血如注,他颓然躺在冰凉的地上,失去所有对生命的渴望。“函川!!!”徐悯言脸都吓白了,扑过去手足无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秦函川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眼角静静滑下一行泪,没入鬓发。徐悯言怎么都不明白,只是没有选择和函川在一起而已,他怎么会偏激到这种地步?“函川、函川,醒醒。”徐悯言拍着秦函川的脸颊,焦急地说,“嫣儿,快给他灵力续命!他是魔尊一时半会死不了,到时候运到蝴蝶城救活了之后,再让他忘记我一次……”这句话成功刺中了秦函川的神经,他忽然睁开眼,拼着虚弱的一口气狠狠地说:“你休想!”他挥开乔嫣儿,发狠地箍住徐悯言的手腕,眼圈红了,咬牙切齿地重申一遍:“你、休、想——”“我宁可死,也不要再忘记你!”秦函川咆哮了,脖子额头青筋暴起,伤口血流不止,他眼睛瞪得通红,拼命抓着徐悯言的手不肯放,“师兄,您可以恨我,离开我,但你绝不能让我忘记你!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居然让我忘了生命中最开心的日子,还叫我怎么活?师兄倘若真的恨我至此,不如亲手杀了我,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求你……”说到最后,他几乎快说不下去了,嗓子里全是嘶哑的气音。徐悯言心疼得揪了起来。“函川,你别这样。”他柔声道,“是师兄错了……还不行吗。”洛惜颜眼睛直了:“哥!”徐悯言深吸一口气:“其实一开始我就错了。当初我对系统说,我可以教好函川,可是我失败了。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而函川从小无父无母,所以他要是教养不好,那就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过错。”“我怎么会想折磨你,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师弟。”徐悯言解开秦函川死死抓住自己的手,改为双手轻轻笼住他的手,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只要你好好养伤,再不寻死觅活,我就答应你,每年都到蝴蝶城看你。”秦函川泛起一抹苍白的微笑:“师兄……此话当真?”